第26章 第26章

我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偏了西，肚子有点饿，转头却看到一旁的松木小桌上放着用纸包着的点心。我心头一暖，拿起来吃了。

        掀开篷布，才发现船头船尾都不见人，顿时一股极为空寂凄凉的感受爬上心头。我蹲下身，有些酸涩地抱住自己。

        抱了一会儿后我才站起来，拿起篙杆，眼睛无神的随处一望，才惊喜地看到檀凤正坐在前面的凉亭里。他背对着我慵懒的斜倾在后面的朱红柱子上，垂在栏杆下的左手里拿着一只莲蓬微微晃荡，手腕处的黛青花在阳光下散着妖异的深紫色光芒。长风撩起他流泉般的墨发和轻纱衣袂。很美的场景，我却涌上一丝莫名的哀伤，那年的月夜，我也是这般的情绪。

        我撑着长杆靠近凉亭。他听到搅水声转头看我一眼，道：“我要走了。”语气平平，没什么起伏。不是询问，不是讨论，而且早就决定好的告知。我和他之间，从来就是这样，他做决定，我来听从。哪怕是在霁夜教，也都是他先把事情处理好才告知我。

        我握紧了手里的杆子，声音滞塞：“你不是来带我走的吗？”

        他道：“原来是想的，但现在不行了。”

        我微微一顿，带着很大的勇气道：“…是因为她吗？”

        檀凤眉峰一挑：“她？哪个她？”

        我不语。

        他似不经意道：“天下第一庄已经被我铲平，还有什么她。”

        我的胸口剧烈起伏起来，发出的声音也破碎不堪：“她怎么了吗，难道你都知道了？”

        檀凤哼道：“你觉得她还会活着么。”语毕有些无奈叹了一口气：“那天不该放你走，你一离开我身边就被人欺负成这样，也不告诉我，叫我如何。”

        我眼睛一酸，哽咽道：“谁让，谁让她是你未来的妻子。”

        他踏水飞身过来，抬起我的下巴道：“看你，又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我挥开他道：“你不要打趣我了，我的脸我自己清楚。”又想到了什么，随即闷闷不乐道：“你要走的原因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愿意和一个丑八怪成天待在一块，你就是怕被人取笑，你嫌弃我。”

        檀凤噗嗤一笑，搂住我的腰，在我唇上飞快一啄，语气粘腻：“不许说自己丑，我的阿淮比谁都好看。还有我怎么嫌弃你了你说说，明明是你在嫌弃我了，总是不让我碰你，忍的我好辛苦。”

        我心里一动，情不自禁地抱住他，趴在他瘦削的肩膀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的发香，他身上淡淡的清香，都是如此让我留恋。我不想他走，哪怕…哪怕…我脸上烧起来，呼吸也有些紧促：“只要你不走，我，我……”后面的话我却怎么都说不下了，太令人羞耻了。

        他将我的一缕头发挽到耳后，温声道：“阿淮，我也很想好好陪着你，但我现在有很要紧的事情要去做，你就留在这里，乖乖等我过来接你回去霁夜教。那儿现在是布光在管理，这小子巴不得你回去呢。”

        我一顿，道：“布光在管理霁夜教？那你呢？”

        檀凤故作心碎表情来：“你真是一点都不关心我，哪怕在江湖上随便问问也知道我正在做什么。”

        我低下头去。我确实没有问过这些，我之前只想离得他远远地。因为从来没有哪一段时间像现在这样让我觉得他是这么遥远。我害怕他看到我这张脸之后厌恶我，却老是盼望着别人来关心我。也许我真的是个自私的人。

        他用力地抱了抱我，在我的发间深深地嗅了一下，道：“我真要离开了。”

        我脑袋一热，有些赌气道：“你就这么走了不怕我去找别人吗？”

        檀凤威胁道：“找川柏？你试试看。再和别人不三不四的不饶你。”

        我才不怕他，梗着脖子道：“你拿我怎样，再抢一次教主吗？”

        他嘴角虽擒着笑，眸光里却显出几分戾气来：“你会被我关到屋子里，从早到晚的占有，直到下不来床。”

        我想是我真的是疯了。他分明是在糟践我，而我竟然忍不住的遐想翩翩起来。昨天晚上的场景像是毒液一般漫进了我的脑海里，让我全身发热，呼吸也急促起来。突然一阵凉风吹过，像是在梦里突然被人打了一下，我才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后，羞愧的连看也不敢看他了。

        他又对我说了些话，吩咐了两句，我迷迷糊糊地应着，心里却还是因为刚才的旖丽想法而砰砰直跳，捱到他真的走了后又是忍不住的一阵难过。

        其实我好想告诉他其实我一直在想他，想告诉他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想告诉他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他。

        我意兴阑珊地躺在船板上，却突然硌到什么东西，我拿起一看，是一袋鼓鼓囊囊的荷包，里面放着不少银两。我鼻子一酸。知道是他留下的。檀凤虽然嘴上很坏，但总会默不作声的对我好，好的我常常忘乎所以，觉得那是应该的。所以那时在教里我才会不顾忌他的感受，随意伤害他，为了离剥他的权利甚至故意和川柏走近，才让他和我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可是现在，我和他好像又回到从前的时光了，我多希望他能一直留下来，可他却变得很忙了。

        傍晚时分当我把一大半的银两给刘松的时候他差点惊掉了下巴，因为像我们这些底层渔民有时候一天也赚不了几文钱，更不用肖想能看到整锭的银子了。我解释说是之前的公子留下的，他看我的眼神更加震惊了。刘松本来并不肯收，说救我并不是图财，我见状便道小米也不小了，总不能也一天天跟着打鱼，应该送去上学了。他这才默然收了。

        我上了岸，在街上毫无目的的瞎逛着。

        路过一家叫凤满楼的酒楼，我心里一动，没有犹豫地走进去。

        “客官，里面请，要点些什么菜？”店小二热情地迎上来道。

        “你们这里有什么好菜？”我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小二搓搓手道：“那可就多了，但有几样招牌菜是新客必点的，比如糟鹅掌，火腿炖肘子，酒酿清蒸鸭子，炸鹌鹑等等…”

        “各样来一盘吧。”我随口道。

        小二道：“好嘞，这位客官等下来几位亲朋？我给您预备碗筷。”

        我疑惑道：“就我一个啊。”

        “这…您吃的完吗？小店立有规矩不允许浪费的…”小二为难的看着我。

        我坦然一笑：“放心吧，没有吃不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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