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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淇水两岸翠玉红芳,争妍斗艳,各分春色。

        我手持水壶浇灌院里的多花芍药,莹莹水珠随着花瓣滚落,粉廓黄蕊,娇嫩如琢。

        余光瞥到一隅的那人正提笔写着什么。

        这段时间他对我也不再有类似之前的轻浮举动,只是常常过来我的院子里,或者看书小憩,或者写字画图。

        一阵清风吹来,树上桃花片片而下,落在那人的泼墨绢丝上,肩上,手畔,纸上。他颈间的朱红竟也像一小瓣桃花似的,妖异而妩媚。

        阳光穿过树影落在地上成为了斑斑点点的不规则光晕,我看着那团团的金芒,似乎又回到十八岁那年:

        在我的父亲酗酒暴毙后,檀凤以他凌厉的手段帮助我在霁夜教站稳脚跟,之前动荡的局势日渐稳定下来。

        只是我似乎越来越难以满足现状。

        看着把教内管理的井井有条的檀凤,即使他对我很好,也很照顾我,可这种全部仰仗一个人的感觉让我很不安,因为他给人的感觉就像风一样很难把握住。我想要分散他手中的权利来让我更加的方便掌握他。

        于是我没有和他商量就举办了比武大赛,邀请了天下高手过来参加,再根据比武成绩选出三名做霁夜教护法。

        多日的比拼之后,裁判席选出了前三甲,依列是:川柏,布光和商陆。

        我正犹豫如何削减檀凤手里的权利,檀凤却主动找上我,自愿降级成为护法。

        我想了想,便决定以天地玄黄为代号称呼他们,又以抽签的方式定下称谓。

        新来的三位护法当中川柏的话最少,布光最为直率,商陆最为心软。

        但不知怎的,川柏对别人都是冷冰冰的,对我却不太相同。

        我也与他较为亲近,他虽然比我还小一岁,做事却很沉稳,很得我信赖。在他之前,我有什么事情要做或者商量第一时间都是找的檀凤,他来之后我便渐渐重心转移,一是为了防止檀凤专权,二是川柏办事得力。

        有了四位护法,霁夜教的江山更加稳固,而他们之间权利不同也能彼此牵制。

        只是檀凤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很少来我这儿了。

        从前我们常坐在院中石桌旁说话或者谈事。那时明明天天见面,却总是有讲不完的话要说。我们仅仅是看着彼此,就能读出对方在想什么,心有灵犀,志同道合。

        我坐在有些落灰了的石桌旁感想往事,想到好玩的地方竟然笑了起来。

        远远就看到川柏走了过来,我连忙收敛神色,正住表情。

        “教主。”他说着递给我一样东西,是一把小巧的玉骨梳,我娘生前做姑娘时用的。我娘原是象棂派的小师妹,这把玉骨梳在她嫁人后就一直留在了原处,我就派川柏将它取了过来。

        “你这里怎么了?”我看到他垂在身侧的右臂上渗出血丝。他却没事人一样。我知道他忍痛能力很强,但受伤了总要医治的。

        “只是小伤。”

        这一看就不是什么小伤。我见川柏浑不在意的样子,有些无奈:年纪小总习惯不把伤痛当回事,等落了病根才想起来后悔。我让他先坐下来,然后撩起他的袖子,才看到伤口处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

        “止血膏涂了么?”

        他摇头。

        我一时都不知道怎么说他好了,有些哭笑不得:“那你就准备一直这样任它流着血,不管它吗。”这孩子比我还不会照顾自己,好歹我受了伤还知道好好包扎。

        川柏不语。

        我拉过他的手平放在石桌上,小心翼翼的拆开包裹的白布,才看到是个刀伤,还挺深的,这样的伤口不消说摆在正常人身上,就是摆在习武之人身上也是疼得呲牙咧嘴的了。我暗地佩服他能忍,又觉得有些怅然:因为刀口深,估计是要留疤的,而这白玉一样的肌肤上多这么一道疤痕,实在很可惜的。

        我把丫鬟端过来的小药瓶打开,取出一粒丹药,用真气将之化粉,然后均匀的撒在伤口上,粉一敷上,血立刻就止住了。我用新的白纱重新给他一圈一圈的包扎好,确定不再渗血了,才放下心来。

        川柏全程都微微敛着眼眸,一句话不说任我摆布他的手臂。看着说不出的乖巧。

        我忍不住想逗逗他:“看你这么听话,以后八成是要受媳妇管的。”

        川柏微微一动,我以为他一如既往无甚反应,结果我惊诧的发现他的耳垂竟然染上了一层粉红。这真是天下奇闻了,冰兰公子也会脸红,传出去怕是没人会信。我没想到他这么纯情,跟张白纸似的。

        他轻声道:“不娶。”

        我闻言笑了一笑:“冰兰公子要打光棍儿吗?那可要伤了天下多少女孩子的芳心。”

        他蓦地站起身,不自然道:“属下告退。”

        这一板一眼的极正经的性子和檀凤那个没羞没躁的不正经样子真完全是两个极端。

        说起檀凤,今天一天都没见到他,自从新曾护法后的这段时间里他就和之前不一样了,从前他一天到晚都在教里,现在三天两头的不见人,不知道一天到晚在忙些什么。长时间没见到,还是很想他的。

        我知道因为护法的事情分散了他的权利让他对我心有芥蒂,但真的不能怪我,因为他和我父亲之间的仇恨让我并不能完全相信他。

        直到晚上我才在凉亭里见到他。

        夏日夜里,凉风习习。小亭六面悬挂的青纱随风飘飞,亭下潢池菡萏盛放,清雅素淡,别样风情。

        那人坐在亭里,上半身斜靠在木柱上,一腿平放,一腿弯起撑着手肘,手执一柄玉壶。也不知喝了多少,也不知醉也没醉。风带起他的长发和衣袂,翩然轻盈的好似要像蝴蝶飞走。

        无论再看多少次,这般美景,总觉得是在梦里。

        我故意走上木桥,也未施轻功,任那吱嘎的声音打破谧静。

        动静这么大,他也不转过头看我。

        我不知怎的,有些恼意,走到他旁边坐下,不快道:“你这么多天老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在忙什么呢。”

        他不说话。

        以往都是他找我的,我好不容易主动找他他还这样。

        怎么了,一个个的,都变成冰山啦。

        我正要询问,鼻间突然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脂粉香,是檀凤身上传来的。我心里一沉,遂道:“你身上怎么有女人的香味,还是这么庸俗的脂粉香,是不是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

        他还是不理我。

        我坐不住了,想扳过他的头让他来看我,他却一晃,让我扑了个空,我正要找他,却被他按在柱子上,柱身微微凸出的雕刻硌的我背脊上有些疼。我正想站起来,就被他倾身吻上,墨玉般的长发从他的肩上滑落下来,映着洁白月光,如九曲星河,摄人心魄。

        香浓的鬱鬯酒顺着他的舌尖转到我的口中,我被迫着喝完,余香淳美,竟然还想再尝一口。

        离的越近,那股令我讨厌的香味就越浓,我不死心的继续追问:“你到底去了哪里,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听到他轻声一笑,又老神在在的背着我坐下来,无所谓道:“去哪里又如何,允许你和别人拉拉扯扯,我不行?顾教主家住海边么管这么宽。”

        “你到底在乱说什么,你再这样我不会理你了。”

        “随便你。”他冷声说完轻轻一翻就不见了。

        我顿时一阵窝火,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

        过了几天他都不来找我,我憋不住只好先去找他。还没进他的院子,就听到有少女娇滴滴的声音道:“凤哥哥,人家的风筝怎么都飞不起来,你快帮帮人家~~”

        我好像被天上有一道惊雷劈中瞬间动弹不得。我想离开这个地方,可我脚底霎时灌了铅似的怎么都移不开步了。

        我看到檀凤拿过她手里的风筝,很轻松的就让那只蜻蜓风筝飞了起来。

        少女发出咯咯的清脆笑声,如燕歌莺语般悦耳动听。这是属于女孩子们独有的娇俏声线,很容易俘获人心。

        “凤哥哥,人家渴啦。”少女娇嗔着转过脸来。她有一张和声音很相称的面容:一双又圆又亮的大眼睛,尖尖的下巴,瓷白的脸庞。是个标准的美人。

        檀凤朝她温柔一笑,拿起果盘上剥好皮的杏子喂到她的小嘴中…

        我心中是百感交集,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抬脚正要走,就听到那人开口了:“顾教主的爱好真是特别,居然喜欢偷听墙角。”

        我轻声的长吐一口气,尽量平静道:“本教原本是有事相询,不想打扰到檀护法雅兴,那便不叨扰了,请继续。”说完便疾速离开那炼狱般的地方。

        我难过了好一阵子,又觉得自己太没用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你喜欢美人,我也喜欢。

        我故意找来外形靓丽的女子在檀凤面前左拥右抱,想看他反应,结果他却一反常态,面色无波的抛下一句:“顾教主多注意身体。”走了。

        我讨厌他的神情自若和淡定如常,但与此同时更多的却是难受。

        一来二去,我和他从之前的无话不谈到渐行渐远,再到后面各自假惺惺的暗暗较劲,慢慢地,我竟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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