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依公子行事
林清黎，受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这世间了，等周掌柜出狱时，替我说一声抱歉，没有完成诺言，没有保护你离开裕王府。
这大概也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吧，没有看见你真正逍遥过一次，我一直知道你在王府里过的小心翼翼，害怕裕王发现你的身份，其实，我也害怕，害怕他知道的时候，我没有能力保护你。
我早就知道裕王的人会找来，林清黎，这是我欠裕王府的，欠何萧和齐希的，我死后你大概会很难过吧，裕王府的人也一样。
我没有遇到你之前走过弯路，与大理寺交锋过很多次，我杀了一个对裕王甚至整个裕王府来说很重要的人，他们对我恨之入骨，很早就查到了我的身份，所以当我的真实身份公布之时，也是我离开你的时候。
不要为我报仇，这时我应得的，轩景虽然还是个孩子，但他比我成熟很多，我相信他一定可以保护好你。
这段时间是我过的最好的时光，谢谢你，林清黎，再见了。
林清黎读完手一松，信飘飘晃晃落在地上，她双目空洞走出去。
裘景走了。
他真的离开了。
她在心里反复说着，但面对现实的勇气真的很少很少，少到她读完的那一刻还是不相信这残酷的现实。
一步一步地走，风雨交加的路上，脚印慢慢消失，她一直走，漫无目的地在院子里走。
她走到雅园中，朦胧的记忆隐隐约约地闪着一个人影，回头一望。
裘景出阁楼后，穿着一身护卫蓝色衣裳，白皙的脸庞透着清冷。
蓝色的影子慢慢向她走来，长发在微风下轻轻飘拂。
当时大雪纷飞冰冷无比，那时候的她初来乍到，行事小心，连琴矫都防着，唯独裘景，她无条件的信任。
林清黎失声痛哭，抬手间想要抓住那个虚无缥缈的影子，但一碰就消失了。
只剩雨打在手背上，前面没有那个人的身影，没有声音，往后也没有了。
以后的路，身边要少一个人了。
林清黎抬头望向天际，努力接受他离开的现实，眼睛通红，冰凉的雨打在脸却没有觉得冷，她的身体似乎麻木了。
此时她忽然想起裘景咬牙切齿地声音，还有敲打她脑袋的力度，想着她抬手捶打自己的头，轻轻喃喃着：“我知道了，我错了，我下次不在这样了。”
说着说着，瘫倒在地，脸色憔悴惨白，她放下了手，因为知道不管她说什么，裘景再也不会回答她的话。
她望着天上，“裘景，若有来世，换我保护你……”
“轰隆隆！”
巨大的雷鸣声响彻天际，大雨哗啦啦地下，林清黎的身影落寞的在院子中。
她双目无光望着天际，呆愣愣地望了许久，一把竹伞遮住了她的视线。
她能感知来人是谁，手不自觉地握紧拳头，缓缓起身，湿漉漉的瘦小身子，忽然转过来对着来人挥了一拳。
来人不避不闪，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拳，后退了几步，手中的伞脱落掉到地上。
林清黎看着他，眼泪止不住的流，此时此刻她竟不知道该怨谁，“裘景杀了你重要的人，偿命是应该，可何萧杀了我重要的人，他来偿命你愿意吗？”
“不行，”宋楚然毫不犹豫地说出口。
林清黎哽咽说道： “那我该怨谁？怨你宋楚然？怨何萧？还是恨整个裕王府的人？”
宋楚然闻声，赶忙劝道：“清黎，景元思他杀人无数，这些年官府一直在逮捕他，他不是好人，不要执迷不悟。”
林清黎惨笑一声，“对，他不是好人，我也不是好人，他是我的护卫，我是主人，他杀了人，你们怪的人不应该是我吗？为什么不杀了我？”
“清黎，”宋楚然看她通红的眼睛，心抽了一下，紧张道抱着她说道：“不要被他的死蒙蔽了眼睛，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可以查，你想要一个答案，一个解释，我都可以给你。”
“宋楚然，我要的，你给不了。”林清黎虚弱地说着，她的脑海里浮现的还是裘景的身影，不知不觉间昏了过去。
……
孟蒲县中，林辉端坐在位置上，正厅中排放着一具被白布盖住的尸体。
韩泽语坐在主位，扶额头疼，“你们这么不打招呼，先斩后奏可否想过本官的感受？”
萧柯然掀开白布一看，长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头上那位怕是不好交代啊。”
“季棱，备车，即刻回京都。”林辉忽然吩咐道。
季棱闻声，应了一声拱手退下。
“哎，林大人，木炭中毒的案子还尚未完结，骆家的人还没有找到，您这个时候离开……”韩泽语起身拦截，犯难道。
“是啊，我本不应该离开，”林辉话中带话，目光瞥向跪在地上的何萧等人。
萧柯然放下白布，站直身说道：“何萧，我知道你想为苏游报仇，但也要分情况，裘景现在可是…”
说到一半，他叹口气转过身。
林辉也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不好抓何萧回去给林清黎，可况他本人也想为苏游报仇，虽说不会下手这么利索的杀了裘景，但也会让对方生不如死。
现在人死了，对于裕王府来说大快人心，可林清黎这边可就难受了，裘景和她形影不离，出入都在一块。
裕王府初次见面时，他就知道裘景在林清黎心里的地位极重。
他设想过林清黎离开裕王府和他双宿双飞，一辈子过着普通百姓的生活也很好，奈何天不随人愿。
何萧跪在地上，但腰板子挺的很直，“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公子尽管抓我回去给王妃，我没有怨言。”
“你是没有怨言，可裕王呢？”林辉眉头一挑，哼了一声：“真当他不会出手拦？怕是已经先一步到清黎面前为你哭诉，让她绕你一命。”
“殿下不会哭…”何萧眨了眨眼，别开头。
韩泽语见状，想起了什么，对着林辉拱手一拜，“还望公子出手救何萧。”
萧柯然站到一边，这个时候确实只有林辉能救何萧，他是林清黎的堂兄，也是与裕王一块长大的表兄。
林辉对这两位主子都十分的了解，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这时季棱回来，马车已经备好，林辉慢悠悠地起来，撇了韩泽语一眼，“那办完一件事，就跟我一道回去吧。”
韩泽语心中欣喜，“公子，尽管吩咐。”
林辉给季棱使了一个眼色，季棱当即会意，站出来说道：“先把尸体抬出去吧，你们几个搭把手。”
何萧身后的暗卫会意，站起来扛着担子出去。
“公子，您想做的事是什么？需要避开暗卫？”何萧觉察到不对，盯着林辉问道。
林辉淡漠地回答：“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是裕王交代的事，消除黎落司的身份。”
在场的人皆是一惊，“什么？！”
林辉将手负在身后，说道：“总之需要演一场戏，让黎落司在排查木炭一案中死去，便可，韩大人对孟蒲县了如指掌，地点就由你来选，必须确保真实，让世人认为黎落司真的死了。”
“在那之前，我提醒各位，何萧和那些暗卫的命由这场戏来决定，如果失败了，不用裕王和王妃出手，我亲自取了你们的命以平清黎的怨恨。”
何萧和韩泽语相视一眼，连连点头，“是。”
除了林辉，其余人离开正厅出去准备。
林辉瞧着他们渐渐走远，这才看向头顶上方的横梁，叫道：“出来吧，灵七。”
灵七纵身一跃，落在他的身边，“公子。”
林辉问道：“那些暗卫你看出什么名堂没有？”
“灵七无能，没有任何发现，此次变故，灵七若是来早一些拦着，想必不会让贼人继续窝藏。”
林辉挥了挥手，“不怪你，事发突然，别说是你，裕王估计也没有预料到，何萧竟然如此大胆直接杀人，若不是你及时赶到将轩景推出重重包围，后果难以想象。”
灵七埋头。
林辉接着说道：“裘景的事暂时搁置，温岭和南荣修雅的行踪，或许可以从内鬼中查出，暗卫是由齐希建立的，招人培训到发配任务，都是齐希经手，萧柯然根本不了解暗卫内部的情况，打算如何着手揪出内鬼？”
灵七摇摇头，“回公子，我只负责传达命令，并不知，殿下原话是我亲自去联系萧柯然让他从孟蒲县撤回来，并协同他彻查暗卫，但突发意外，灵七收到殿下通过影卫传递的消息，暂停调查，将情况转告公子，依公子行事。”
林辉转身看向他，思索了一翻，道：“等演完戏，我会即刻回京都，你和季棱偷偷前往迷雾林，将那里面的暗卫全部关起来，记住，必须等温岭和南荣修雅被抓到，才能放出来。”
“是。”灵七点头道。
“公子，遗体已经放好了，”季棱走进来说道，看到灵七，他扫了一眼灵七的衣着打扮，看向林辉，“影卫？”
林辉看向季棱，“季棱，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公子尽管说。”
“利用天石密切关注孟蒲县来往的人，尤其这几处，”林辉拿出一张图纸交给他。
“放心吧。” 季棱接过并放进袖口里，看向一旁的灵七，“看样子，是要和你一起行动了，是我听你的，还是你听我的，总得有一个做主。”
林辉早早想好了，先灵七一步，说道： “灵七，听季棱的，他在江湖上历练过了，资历年龄都超过你，而且应变能力强，万一遇上危险，他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是。”灵七神色淡淡，没有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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