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状元
周与越开战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大江南北，正如元衡所料，赵早已经秣马厉兵随时准备趁着大周东南危急而趁虚而入，八月底，赵发动了第一场进攻。
曹延襄立即率兵应对，而军情八百里加急传到京城之后，元衡立即任命作战经验丰富且令赵人闻风丧胆的曹延襄为元帅，全面统筹，积极应战。
这时是大周立朝六十余年来最危急的时刻，北部边境和东南边境同时爆发了战争。为了保证军备粮草供应，元衡召集众臣商议开源节流的办法，她首先宣布免除一切宴会，避免铺张浪费，再由户部列出方案。
开源的焦点最终落于周燕互市上。
一下子爆发的战火不仅令大周如临深渊，在盛安城中的燕国使团同样感到了不便言明的威胁。
如果燕国想出兵，那么使臣在盛安城出现了意外这个理由则能让它出师有名。于是燕国使团保住性命为了尽早交差回国，在推进两国贸易上下足了功夫。
从六月底开始的通商议程在八月底终于结束，两国交换了国书，燕使团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在禁军的护卫下离京。
赵无求信心满满地来到了这里，以为自己能满载而归并回国后改变自己的处境，但没想到事与愿违，即使今天带着象征着友好和睦的国书回了燕国，他心中遗憾难消。
他渴望把元衡变为自己最忠诚牢靠的盟友，他不仅失败了，反而看着她成功从腹背受敌的公主变成了手握大权的太主，她实现了他心底的梦，他因此羡慕得想发疯。
而那名叫顾安的年轻人的出现，彻底击碎了赵无求刻意表露出来的平静与豁达。元衡的旧情人再度回到了她身边，而这个男人给自己起的假名为“顾安”，别人看不出他这点小心思，同为男人的赵无求可看得清清楚楚！
顾，回顾；安，平安。
他希望有朝一日回顾之时，他的意中人仍旧平安顺遂。顾安，夏侯雍用这一招暗暗表露自己的真心呢！
赵无求越想越生气，他恨，恨自己弄巧成拙，恨自己什么也捞不到，连想办法给元衡心里留下些印象都不能！因为夏侯雍的出现会将他抹平。
赵无求不服。
一年多后，豫王赵无求发起一场宫变，同时扫清了燕帝和皇后之子给他带来的阻碍，成功登基为帝，而平息内部党派纷争和防止谋乱就成为了燕国皇帝首要考虑的事，乃至于它无法在分出半点心力绞尽脑汁地占大周的便宜。
很多年后燕地流传着一则凄美忠贞的爱情神话，传说皇帝赵无求登基后一直空置后宫就是因为他倾心于大周镇国文肃太主元衡，两人因身份立场而无法相守一生。而燕帝自分别之后再无心情爱，哪怕连后继无人都不在乎。
为了赵氏江山，他立了亲弟弟——贵太妃许俶之子为皇太弟。
可见他用情至深啊！
而在远方听到这则传闻的元衡只是嗤笑，谁不知道他赵无求势单力薄，不得不借助世家许家的势力，而他登基后立许俶之子为储君只怕是他和世家冲突调和后的结果，各退一步罢了，毕竟皇后背后的势力还没彻底清算。
利益才是赵无求内心永远忠诚的第一要素，所谓的爱情故事不过是为了将自己的角色塑造成弱者以求正向评论罢了，而他口口声声的情深，仅仅是他谋算失败和退步的遮羞布。
傻子才信男人嘴里的爱情。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对于现在大周朝廷来说，解决了邦交之事还远没有到清闲的时候，科举已经考完，张榜在即，这一批考生将正式进入朝堂，礼部、吏部又有得忙了。
——
九月底，天授年间第一次科举终于有了结果。
这一次科举有许多创新之处。
首先，考生不在局限于太学之中的学生，因事出紧急，凡是京畿地区符合报名条件的应试者皆可参加。
其次，创新了许多保证公平的运作方法，比如将命题者与最终命题同置于明光宫内官署，连太主与陛下都不得见，以确保试题不被泄露；又比如试卷经过糊名和誊抄，杜绝评判官员通过字迹舞弊；再比如一份卷子要经过两位考官评判，而第一甲的三人更是要经过太主及全体考官的评判才能得出最终结果。
在众应试者的翘首以盼中，九月二十二日，丹凤门前，正式放榜。这一次为了吸引更多目光，将科举传遍天下，采用的是从尾到头唱名书榜的方式。
当时经过吏部和礼部的紧急梳理，先招录五十人，于是这一次唱榜将从第五十名开始。
谢家的女子们早早就到了丹凤门前等待。
要说心里不紧张是假的，谢雪安与王瑾仪与家人们站在一起，虽然这一次科举因为东越战事来得汹汹，有些人摸不清局势选择弃而不考，减少了竞争对手，但她们心里依旧担忧自己能不能上榜。
谢雪安在元衡身边的一段时间内，锻炼了思考和解决问题的能力，她这段时间以来一直与瑾仪互相学习讨论，希望自己的付出能够有回报。
“第二十一名——王瑾仪！”
随着唱榜人一声高唱，书榜人便将她的姓名书写于金榜之上。
谢家人立即起了一阵欢呼，她们顾不得什么仪态端庄和言辞温雅，喜悦与兴奋在彼此之间传递。
王瑾仪庆幸得呼了一口气，好事好事！她随即扭过脸去看向同样高兴的谢雪安。
谢雪安正为瑾仪高兴，但必须承认的是自己现在非常焦躁不安，名次逐渐递增，而还没听到自己的名字，她开始担忧起来。
对于身处其中的人显得格外漫长，但看热闹的就轻松投入了。
已经是读到第十名了，谢语蕴见还没有堂姊的名字便说了一句：“该不会是状元吧。”
只听不远处传来一声男子的嗤笑，谢语蕴立即怒目而视，那衣冠锦绣的男子风度翩翩站在那里，身边有仆从三四人。
呵，没见过，想来不是京城世家中人。谢语蕴猜他是京畿地区的世家子，毕竟京城中的四姓，互相通婚彼此之间都留有薄面，又怎么会当面耻笑。
见不得女人当状元么？万一阿姊真是状元，不知道他脸色有多难看！
场下众人突然紧张起来，最扣人心弦的一刻即将到来，在榜眼尘埃落定之后，人人将目光聚集在唱名人身上。
只见他展开红色卷轴，定睛细看，震惊不已。
众人见他迟迟不报，便以为他故意吊胃口，底下起了些抱怨，霎时间下方人群如锅里沸腾的水，一下子咕噜噜炸开了锅。
那唱名人终是扬声道：“第一名——谢雪安！”
“喔！”
“哇！”
惊叹之声此起彼伏！
一阵嘈杂过后，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到有些难以置信的谢雪安身上。
但谢语蕴则第一时间看向那个男子，恰好他也向这边看，四目相对，谢语蕴眼见他面上出现了赧然难堪之色，便灰头土脸地招呼仆人逆着前来祝贺谢家的人流离去。
自家人自不必说，人人都喜笑颜开，而在场的与谢家沾亲带故的世家子们都彬彬有礼得前来祝贺她。
悬着的心终于被安稳放下的谢雪安笑着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她知道这些人的称赞未必是真心的，只能感叹元衡在设置这次科举评卷方式时的远见，要不然现在这些人看到曾经与元衡一同谋事的自己高中，只怕要骂她舞弊媚上才有机会做这状元。
“‘桃李之姿，松柏之骨’，谢氏才女果然名不虚传，恭喜恭喜！”
一片赞贺在如今的谢雪安听来颇有些刺耳。
在嘈杂喧闹声中，谢雪安朗声打破：“相貌不应该是评价女子的第一标准。”
万众瞩目的她一开口，身旁的喧闹就默契地停止了。
“今日，趁着诸位都在，我想给这句话赋予新的含义。”
“松柏不畏寒冬，坚忍不拔；桃李历尽冬雪，枝叶零落，但春风一至，便张扬勃发，生机盎然。这句话的真意应当是‘松柏凌冬雪，桃李抱春风’！”
“我谢氏三百年风流定然不会绝于今朝！”
掷地有声，铿锵而响。
人人都知道谢家遭遇了何等的灾祸，人人都可惜可怜谢氏女子，但今天他们从家主谢雪安这里亲口听到：谢家的女人们如同松柏一般坚毅不屈，如同桃李一般拥抱春风，生机勃发，这就是她们的气性！
——
元衡在放榜前一日就知道了结果，她看到的结果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太多。
谢雪安不仅上榜还拿下了状元，而还有一名女子王瑾仪也在榜上大放光彩，她们将成为有志女子的榜样，但对于元衡来说她要筹备还有很多，首先便是为二人定下官职。
谢雪安，门下省，左补阙，从七品上，掌供奉讽谏，大事廷议，小则上封事。
王瑾仪，大理寺评事从八品下，掌出使推按。
她有意让谢雪安进入主要负责审核诏令的门下省历练，随后在让她进入中书省学习决策拟诏，最后入尚书省历练帝令执行。她要从全方面培养谢雪安，将她磨砺为宰相之才。
而元衡对王瑾仪同样寄予厚望。律令法度是国家规范，无论是抽象意义上的君臣之道、为官之道、为民之道，还是具体的基础生活中的种种，比如小至牛羊归属，大到家庭财产继承，律法严格地影响着方方面面。
元衡想要把女人从“半人”变为“完人”必须要用律令来规范，用明文保障她们的权益，那么刑律部门中一定要有她自己的人。
这两个职位于她而言尤其重要，尽管现在她们还身居低位，但饭总要一口一口吃，事总要一步一步做。
现在对元衡而言最紧要的在宣政殿上为她们正式授官。
正如她的预料，明日宣政殿上对于女子能不能为官引起了一场激烈的冲突，男人们的反对化成了一堵实质的墙挡在了元衡与谢雪安、王瑾仪面前。
那要如何破之？
https://www.biqugecd.net/45769_45769626/93168575.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iqugecd.net。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gecd.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