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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战场与人间


大理寺牢狱守门的衙役本来就是看上峰的眼色行事,见李明都无法出声反驳,便不敢再在一旁看热闹,阻拦王家仆人,拉开了死缠烂打的王家老夫人。

        王老太太见闫楚禛几句话便轻易破坏了她的计划,以为闫楚禛是这次主审王老爷的官员,心中满是愤恨的她朝着闫楚禛恶狠狠地咒骂道:“你是地狱的恶鬼,你会有报应的。”

        恶鬼吗?以恶殉道,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倘若因果真有轮回,他的不善终能唤来那么一点清风,倒也是不错。妻子曾笑话他是个狠人,看来此言不假。

        康平十七年,前皇商贪赃案在三司会审下告破。除了王氏一族,当年参与甄选的官员,采办的内侍,一干人等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刑罚。在京中曾经辉煌一时的王氏一族一夜间土崩瓦解,族人或是下牢狱,或是被流放,仆人们四散,宅院易主。而那些意图走前人之路,想在皇族采办里捞些油水的人,立刻收起了小心思,深怕那一不小心就被抓出端倪。在这风云变色的一个月里,当任的郑氏族长突然宣布提前辞去族长的职位,并在外出游山过程中溺水而亡。梁国公以身体抱恙为名,向圣上请辞退出朝堂。圣上念梁国公乃皇后之兄,其又为朝廷奔走多年,同意了他的奏请,命其在府上好好养病,不可忧心过多,任何人不得随意上门打扰。表面上的赏,其实只有当事人才能品味出的个中变味。最后一天上朝归来后,身后的大门缓缓关上。梁国公如感受到了另外一扇门也已经在整个郑家面前关上,与他们郑氏有着血脉相连的太子的御极之路,再次让他看不到前路。

        与此同时,吏部提交了一份奏折,里面详细列出了关于官吏考核制度的改革,掀起了声势浩大的官吏清算运动。因着这场运动,大量朝中的官员都受到了牵连,轻则被罚俸禄,重则直接被解除官位,交由御史台审查。前后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大虞现有的官员数量锐减一般。人是少了,可是手上的活是好不见减少。相反的,对官员的活有了更加严格的要求。

        新科刚过,人员的空缺只要从新晋的进士和散官中挑选便可,这对各方势力而言,也是个安插亲信的最好机会。然而六部送过来的一批又一批的推荐名单被退回后,吏部的官员要疯了。吏部在官员在如此短时间内完成大虞的官员考核,要忙着本身的工作,还得不停处理替补人员以及筛选的问题,个个都忙不不可开交。不仅如此,三头两日就会有其他部的官员跑过来,要求赶紧确定替补名单解决人员空缺的问题。吏部侍郎被吵得脑袋发疼,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抓起下属递过来的昨日被闫楚禛划掉大半的名单,二话不说就冲去了闫楚禛面前。

        “闫家小子,你这是要整死老夫吗?”这位吏部侍郎按照年龄算应该是闫楚禛的叔辈。当年闫楚禛尚刚入仕之时,他对这位十四岁的状元郎可是很是赞赏,一心想将他纳入吏部培养。无奈圣上和当事人都坚持,导致了最后的外放。因而后来闫楚禛成为了他的上司,他也是乐意有个能干的人把活都完成了。谁知道,这家伙处理事情是厉害,惹麻烦更是了得。“小子,那群人是看着就碍眼,但是你至少留那么几个。他们这样天天过来缠着老夫不放,再这样下去,老夫可要告病了。”

        “钱侍郎你声音洪亮,何来病一说。”

        什么叫过得好,那堆处理不完的公文,每日下属哭丧的脸。钱侍郎是名门钱氏的子弟,背后有着整个家族支撑。家族给他的要求就是做个安稳的侍郎,保证着这个位置不落入旁人之手。倘若没有闫楚禛掀起的这波事情,他大可按照原来的计划,安心待到下一位家族的子弟入仕,爬到一个足够高度的位置,就能完成势力过渡。这样的生活是每个百年世家子弟的必经之路。他们入仕,保持着惯有的势力和影响力,但又不需要过于冒尖,站在风头浪尖之上是极其危险的。对于坐在高位上的那个人是谁,他们事实上不会太过在乎,他们要的是家族的延续,不属于任何一位帝王的中流砥柱,这便是世家能在朝代变迁中久经不道的手段,他们要的进有路,退可守,在任何利益的权衡之下,家族才是首位。钱侍郎是怎么样也想不明白,这样的规律从他父亲、他的祖父、太祖父开始便是如此,为何到了他,显得如此艰难。钱侍郎在前后进行对比后,将唯一的答案归结于眼前的这个又硬又臭的石头,闫楚禛的身上。

        “那尚书大人你说说,眼下如何是好。人不够,六部叫苦不迭,活都要压死人了。特别是工部,眼下正是夏季建筑工事防汛的关键时刻,没了前线指挥的管员,剩下的只有在河边眼睁睁的看着河水的壮丁。倘若大雨至,你说怎么办。”

        “难不成以往负责工事的官吏会下河一起帮忙建筑工事?”闫楚禛抬头望着钱侍郎认真问道。

        “不下手,你至少也得找个能指手画脚的给老夫扔过去工部。”钱侍郎知道闫楚禛是在不满原有的官吏不尽责,河水泛滥的问题每年都在修,每年都闹灾。可这也不是一句两句便能一夜扭转的。

        “要指手画脚的人,不也容易,阿竖,把人带来。”

        “就他?”阿竖带进来的这个人,钱侍郎认识,刚刚新鲜出炉的状元郎,高启。学问钱侍郎是不会质疑,可是根据同僚的说法,此人极为木讷,现在还不知将他归置在哪个位置比较合适。“他懂得治水?”

        “他家乡闹过水灾。”

        闫楚禛这一回答,钱侍郎倒吸了一口冷气,回过神来,就是一句:“不行,换人。你重新再挑。”

        闫楚禛将钱侍郎递过来的名单直接就扔在了另外一边,说道:“高启现下最有空,钱侍郎你带他过去,他人高大,力气大,苦点,累点完全没有问题。就如你说的,只要把人扔过去给工部便可,成或者不成,都无须我们操心。工部再派人过来,你就让他们过来找我便是。”

        “行,既然你都如此说,那我就把人给工部。小子,丑话老夫可是说在前头,工部尚书可是个唠叨鬼,部下都是个念叨不停的。你到时候可别回来找老夫。”钱侍郎拍了拍身旁的厚厚册子,便换来下属带高启过去了。

        “钱侍郎,我幼年受教于祖父膝下,曾拜读侍郎的文章。只是当时年幼,对里面的内容一知半解,不知是否有机会让我向你本人请教。”

        “哦,你对这有兴趣。”钱侍郎透过手中的茶盏,看见了窗外的树木,午后的光有点刺眼,让人思绪恍惚。呷一口茶,微微的涩中回甘,他缓慢地呼了一口气,在思考,似乎又在追忆,找寻着那些很遥远又让人很怀念的身影。当年刚入仕,不知天高地厚写下的东西,居然还会有人提起。他也曾经豪言为天下请命,无奈终究逃不过屈服的命运,他姓钱,他的一切来源于它,他的妥协是一种注定的回报。拍了拍似乎并不存在的尘埃,钱侍郎讪笑道:“小子,英雄不提当年勇。时间太久的事情,老头子年纪大了,记不住了。我们老年人有老年人的时代,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辉煌,要想挖古,你还得撬动几座大山,翻过几座城墙。”

        四十未出头的人,却整日老夫前,老夫短的。闫楚禛无奈一笑,表面上是无时无刻要高老还乡的人,却每每都在和部下一样忙得焦头烂额。口头上叫着他小子,却从来不倚老卖老,暗地里给他使阴招。不是英雄不提当年勇,只是有些遗憾终究无法淡去。

        除了钱侍郎,下属对闫楚禛安排高启去工部这件事,都感到不解与担忧。出来之时,忍不住问了钱侍郎一嘴。

        “不行,你去也行,把高启给老夫也一样。”高启如果不行,那闫家的小子的册子可是白看了。那可是大虞朝所有官员的资料册子,如此折磨人的东西,全大虞就只有他一个愿意去看,去研究。

        和另外的下属又商量了一些事情,闫楚禛又独自把手上的公文一一处理。在他之前,吏部尚书的位置处于一种长期空置的状态,大部分的事务都是由陆相兼管。既然兼管,就难免有不周全之处。闫楚禛上任后,便着手梳理填充前面的空白,是以他几乎是整个吏部最后一个离开的人。今日的事务不算多,出来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这个点府上的晚膳已经用完,闫楚禛只能像往常一样,和祖母问安后,便回到宿石居,凌挽馥会让小厨房准备好吃食等着他。刚入内,闫楚禛便瞧见了多出来的闫靓霓,看样子是准备回去翠汀苑。

        “回去了?”闫律祁是喜欢来这串门,闫靓霓则很少。闫楚禛很奇怪今天怎么会见到她。

        “是的,我过来有段时辰了,还得回去找母亲。”今日闫靓霓心情似乎不错,越发像林氏的脸上满满的笑容,边走还忍不住看看手里的图纸。

        凌挽馥让人把桌面的布匹样本收好,摆上了吃食。闫楚禛算是明白了,诚然今日是过来裁衣的。没有说什么,坐下后提筷夹了一块鱼肉给凌挽馥的碗里。平日她都只是在一旁陪坐,可今晚的桌子上有两副碗筷,她还没用饭。他口上没说什么,凌挽馥猜到他是对闫靓霓打扰了她感到不悦,便顺从吃着鱼肉闲聊了起来:“你别看一件衣裙,姑娘家来说,可是天大的事。哪个姑娘家不喜欢穿得漂漂亮亮,我还答应了祖母挑了一套头面给她配衣裙,你吃了饭,也给我掌眼。”

        府上的内务,凤宜阁的生意,都是她一手在打理的。女子衣饰妆容,她更是行家中行家,哪里还需要他来给意见。夫妻两人在宿石居的时候,没有那些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两人喜欢简单地聊上几句,大部分时间都是凌挽馥在说。关于那些内宅生意之事,他大多不会关注,只是喜欢听着她温柔地道来,权当是一种放松。她让帮忙看头面,不过是因为不希望他这边放下碗筷又埋进问渠楼那堆可处理可不处理的卷宗中。她在用她的氛围去将吏部尚书变回闫楚禛,哪怕个中的时间可能是那么的短暂。没有了凌挽馥宿石居只会是一片荒芜,失去了凌挽馥的闫楚禛剩下的只有硝烟四起。

        闫靓霓是因为要她的闺蜜,明威将军的女儿的及笄礼才会特意要求新衣裙。凌挽馥有个铁打不定的原则,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是轻而易举。既然闫老太太都耐不住孙女的纠缠,开口让凌挽馥找人给闫靓霓裁衣,不过是多送一件首饰,也不会见得损失多少。闫楚禛沐浴完毕后,饭菜早已撤走,取代而来的是备选的饰品,发簪、成套的头面、耳坠、项圈等等,它们有的来自凌挽馥的小库房,有的则是让珍宝斋直接送过来的,说好了是送,就当然不能从公账中出,账务要分明,这道理凌挽馥清楚得很。

        闫楚禛搂抱着凌挽馥在怀里,调整着舒服的姿势,才手拿起一旁书一边看,一边听着凌挽馥对这些琳琅满目的饰品一一点评。女子在装扮方面总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与爱好。闫楚禛能在朝堂中洞察秋毫,却不能如妻子这般对里面的讲究如数家珍。青楼女子讲究貌美装扮,不可否认的是,那些其中的佼佼者甚至说是可以是女子服饰装扮潮流的引领者。从小在此氛围下熏陶下的凌挽馥,一般的饰品只要一眼,便能点出其优劣,她的品味更是无需要质疑。闫楚禛所需要做的,不过是帮忙递一下物品,或是她在比对的时候做个人肉架子,再有就是可有可无的给个意见。妻子的眼光他是从来不需要质疑,即便不用挑选,他也觉得是精美无比,前提是用在他妻子的身上。这是身披官服的吏部尚书无法想象和理解范畴,毫无逻辑地偏爱,却是丈夫心中的无与伦比的骄傲与不容置疑。

        凌挽馥说过,及笄礼是和嫁人一样,值得女子去为此盛装打扮。凌挽馥为人妇的时候的惊艳,闫楚禛是再清楚不过的。烛火之下的女子抬头间不经意足以惊艳时光。关于她的及笄礼,闫楚禛是打探过的凌挽馥的,她说忘记了。能云淡风轻地说忘记,就是证明她完全不上心。她对某些世人很看重的事情,总有一种别样的淡然,然后再进一步地忘记其实不管是及笄礼,还是初为人妇,执掌中馈的凌挽馥,都不过还是在岁月静好的年华。只是闫楚禛有点后悔,当年似乎不应该急着离开京城,兴许能在某个回眸间与她擦肩而过,瞧一瞧她。

        如此一想,闫楚禛觉得就更加傻气了,那是多么飘渺虚无的一个念想。他能在吏部将前面的缺失逐一串联,却只能将这个梦固定在一个相对稳定的空间,不断往里面填充所有能用在她身上的想象,再用回到现实的遗憾去紧紧拥抱着她,与她共享着人间的烟火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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