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神皇 > 与我指腹为婚的男子 > 第42章 心之所向

第42章 心之所向


长夜未央。

        穆寐说了个“堵事”引子,便以贴着晏未耳边的姿势,问:“你想听么?”

        他也不问晏未是不是想听,便继续吐着气讲自己的。

        “这几年我在师门中多,但也会回家,我曾问过外公,发现外公并不知情儿孙那些事,包括不知道两家取消婚约、晏家也是男儿。但你猜我旁敲侧击从爹娘那里知道了什么?”

        穆寐卖完关子自道:“其实也不必旁敲侧击,问及你爹时,我爹说得挺磊落的。你爹与我爹二人的师父是师兄弟,大家同门习武,二人一直关系不错,两个爹甚至有三年是同屋睡的。而我爹遇见我娘时,我们两个爹都下山已久了。我爹说你爹一直是个儒雅但也淡薄的人,看着与谁都亲和、得体,但其实与大家都有些距离,所以分开后,你爹不找我爹,我爹也抱着不要打扰之意一直没有主动联络你爹,将昔日同门情谊埋在心中,当然我觉得说我爹见色忘义眼中只有我娘了也不是不可。”

        不顾晏未整个人身体都反应不小,穆寐有意压低了声音,却是将嘴唇都要塞进晏未耳朵一样,生怕不能将接下来的话传入晏未脑中。

        穆寐道:“我问过,其实我娘都不曾见过你爹,至少我爹娘的记忆中都不曾见过。我娘只是从我爹口中知道他有个昔日同门,长相和人品都令人盛叹,但也如此而已。后来我爹难得婚后与我娘分开一回,便有了与你爹的一次意外见面,谈及各自家中妻子怀孕,定下指腹为婚。回家后我爹说与我娘,还怕擅自作主太唐突我娘不乐意,但我娘觉得这也算知根知底,更何况还有我爹对你爹那么多称誉在前加持,她觉得没什么不好。”

        穆寐将脸正到晏未脸前又道:“其实我从小就知道与人有婚约一回事,但关于对家住哪里姓什么叫什么一概不知。甚至你来之前我都不知是‘指腹为婚’,如我师姐所说的,我之前以为是‘娃娃亲’并以此宣扬。我不曾对‘未婚妻’抱有期待,但从小师门便有不少人知我有‘娃娃亲’是因我那时长得就好,门中有些大人或外来客人常会逗我要我做女婿,或说哪家的小姐与我般配,我对此厌恶得很,便搬出‘娃娃亲’来挡,这招也果然管用。之前我不曾对人有过心动,所以这‘娃娃亲’也不碍我什么,平时此事也都是抛掷脑后的。”

        轻笑了一下,穆寐又道:“上次问时,我娘说从前觉得我小,应当专心习文练武,情啊爱啊没必要那么早考虑,知道自己是个有主之人别到处留情便可。而我爹说你爹崇尚‘君子之交淡如水’,两家定亲后好些年竟是几乎没有往来过,但我爹又说知道以你爹性子,说过的话必然是算数,打算等到我长大再去提亲。哪知还没等到我长大,我家便接到你爹传来的婚约取消之信,也是那时我父母才知你家也是男儿。因你爹信中谈及毁约显得太觉歉疚,明知两家都是男孩,我娘还是特意要我爹亲去安慰一下顺便叙下同门之谊,以示姻亲不成情意在。为怕二位师兄弟不自在,我娘并没跟着。”

        穆寐忆完过往,拿长指揶了一下自己方才贴人太近害人掉落的一缕鬓发,语气莫名道:“虽然没有深问过少年情意一说,但这几年我总觉得我娘就像是个背锅的。至于我爹,我了解,有些事,他应当不是装糊涂,他是真糊涂。”

        “你、你为何突然说这些?”晏未身体僵直、神色大变道。

        “自然是想看到你这样惊恐之态,今晚听你说了那么多,还以为五年修炼得万般放下了,还不是‘八风吹不动,一屁过江来’!”穆寐说着从床上起身下地,面上带了些不屑,却又更多是别的复杂神色。

        “你干什么?”晏未问。

        “你不想走的话,屋子让给你,小爷我哪里都能睡……”穆寐说着人往门处走。

        “别走——”晏未说着纵身上来,一把在后面将人抱住,口中再次急道,“别走。”

        穆寐停在那,不说话却也不动。

        这样僵持静默了好半晌,穆寐才冷冷道:“你抱我何用,我人微言轻也不古道热肠,你受了重创,不是得要回到你桂花飘香的小院去疗伤么!之前五年,这回几年?”

        哼了一声穆寐又道:“五年还是十年,哪怕一生也与我没有干系。”穆时说着伸手去解那人搂在他腰间的手扣。

        几下没解开,穆寐焦躁回头,脸对着那张贴近着他脸怒道:“你以前参禅修道时落下了两家这一节恩怨,还不快回去补上!你纠缠我做什么!你是不是两条胳膊都不想要了,那我成全你帮你卸了!别以为我干不出来!”

        “你说的事,我先前便知道了。”晏未突然一语,又道,“我爹来找我长谈时便说过了。他说他少年时便知自己是一厢情愿,因为知道无望所以也不曾想过争取,怕说破了连同门都做不成,只是小心珍惜师兄弟相处的每一日。等到各自分别时他更是因为知道无望,选择相忘于江湖。因为自己经历过并经历着,深知其苦,所以我爹对我娘的无望单恋能感同身受,他也因此更加觉得要远着我娘为好。”

        听晏未在自己耳边虽似喃喃却是十分认真地解释,穆寐一下子老实得像块木头。

        老实说,穆寐没想到晏未已经知晓了此事,还是从晏家远的口中。

        有些特别情意从古便有并不算稀奇,但素来上不得台面。常人尚谈及色变,何况儒雅君子。而一个父亲能与儿子有此等坦白,也是豁出去自己的颜面都不要了。

        穆寐陷在无比震惊之中,晏未又道:“我爹说他一厢情愿了多年,原本以为会是一人一生痴恋。意外地两家儿女能定亲叫他着实欢喜了一场,也真的私心期待过多年以后,两家正式嫁娶之后,他也能有个正当的理由与你家走动,多走动。可是与我娘拉扯至我娘生命结束,不只我娘乏得没有力气活了,我爹也累了。他说也想着跟一起死,只是那样这世上就剩下孤零零的一个我了。

        “以前我一直可怜同情我娘一生孤苦,其实我爹又何尝不是,心中住着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人,念念不忘却没有回响。妻子不能亲近,儿子不与之亲近,他就端着一副彬彬之态,看着像是朋友遍天下,可他的心自始至终都没向别人打开过,连对心爱之人他都一直远远避着,这样的人又何来真正知交。我娘活得孤苦,我爹亦是孤苦寡淡。我娘一死解脱,我爹却还死不起。

        “我爹说,其实没至我娘死时,在差不多我七八岁时,我爹那曾以为会痴恋一生的心就死透了。好像昔日的所向,远方那个人也一点不值得挂念了,就只是他确实不喜女子实在没法给我娘想要的。我爹说,甚至他提了悔婚,你爹亲自去找他时,他都没有一点的故人重逢之喜了。你爹也好,世人也好,于他都差不多没有男女没有一点亲疏之分了。这世间,他最在意的,也就只剩下我这个儿子。

        “我相信我爹说的‘哀莫大于心死’就是如此罢。只是一个人开始一个人坚持、一个人结束,但因为陷得太深,就叫他曾经沧海了。

        “我爹说我聪明过人,你亦是。这些长辈都不知道的事早晚会有叫我们识破那天,与其那样,他想亲自告诉我。”

        晏未说完头埋在穆寐的后颈间,像一只想要得到主人爱/抚的家宠。

        穆寐杵在那,晏家远心之所向是谁的事,他一初猜出来并断定时也是惊讶颇久,但他也早就接受了。毕竟,到底是他家有那么一个人,成为了晏未娘的假想敌或说是真情敌但又很是莫须有,那样一个人存在,间接害得晏家“家散人亡”是事实。以此为基,那个人是他娘还是他爹其实区别也都不大。

        穆寐只是全没想到晏家远会亲口说,而且这份情比他能想到的要深沉得多,沉到他一个局外人都觉得难以承受之重。穆寐再反观晏未娘的深情,其实是一样的重,只是那个女子把自己逼上了身死,而这位爹将自己逼成了行尸走肉。

        情之累人,一致于斯。

        怪不得佛家说,“无爱亦无怖。”

        穆寐当然也会想到晏未,这个人在这五年间将爹娘的最深苦难都品尝了一遍,不知道是怎样过来的……

        灯烛映下,二个身影融在一处立着。不知又过多久,灯烛烧得短了。

        晏未道:“五年前你我初见不欢,但很快我就对你暗生情愫,从不自知到深知。而你挑挑逗逗,若即若离,变幻无常,叫我很是拿不准你的心思你到底是也有情于我,还是纯粹只想赢我逗我。特别是你还曾亲口说过‘没那独特喜好。’我不怕世俗流言蜚语,也不怕家中反对,但见过太知道我娘的单恋之殇,我也怕会是我一头热,然后一头苦。我不怕苦,只是私心以为,外一真是我单相思冒犯了你,叫你厌恶,我们连同行和朋友都做不成。那时到底才十八岁,我连被一个不会武功的孩子摸了东西都察觉不出,其实也并不怎样睿智和高明。患得患失只是很怕失去你。”

        “你不顾危险火中救我,我于火中与你相依。我觉得你对我的情意应当是一样的,可我还来不及亲口同你确认,接下来就叫我知道了那样沉重的旧事。想着我娘,因我十岁生辰看到的那一幕毕生难忘,我多年都不知该如何面对我爹,突然之间亦不知要如何面对你。

        “这几年,我远离喧嚣,离群索居,一个人闷着想这些乱事。没彻底处理好身上背负那些事时,我亦不敢奔赴你。我本来就是个挺无趣之人,再将沉重压抑带给你,对你不公。你怕我会因我爹的真实情意再疏远你,你放心,不会的,再不会了,以后你赶我我都不会走了……”

        “我就说你有病,年纪轻轻就臆想严重。你哪只耳朵听我说提你爹的事是怕你疏远我,我巴不得你疏远我,谁要同你扯上关系!你是谁啊,你放开我。”穆寐说着又往出挣扎。

        “我们有关系啊,关系匪浅。我爹与我娘一夜夫妻,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尚一生纠缠。我们也一晚香梦,还彼此有情,怕是要有上三生三世的关系!”晏未道。

        “谁告诉你那是香梦了!”穆寐咬牙切齿道,“你先被人掐着脖子几近窒息,再被人暴/戾着强压疯欺。我是心甘情愿不与一个疯子计较,却也没说那是香梦。”

        “是我不好,是我禽/兽。那你要怎么能噩梦转香梦?不然你现在就欺负回来好不好?”晏未蹭头道。

        “晏大公子,你的脸呢!”穆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虽然这人五年前衣冠楚楚着也会偶尔说些浑话,但总是没有这样露/骨。

        “脸有何用,我只想要人,我只要你!”谦谦公子毫无愧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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