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砍了桂树
日暖风和，花飘甜香。
一个眉目冷峻的年轻男子手指着不远处几株绿树花黄向身边二人道：“你们不是想学那套心法么，去将那几棵树都砍了，我传与你们。”
“真的？”那二人互看都眼目放光，毕竟思之已久，求之已久，求而不得。
“指天为证。”年轻人一手细长指指天道。
“可是师兄，毁成物造孽呀！”二人中男子道。
“杀生还罪孽深重呢，也没见你肉吃得不香。”二人中女子反驳道。
“到手的心法不学是傻子。”那二人简单商量完双双下马向那边跑去。
年轻人这边冷眼瞧那二人挥剑砍树。
二人长剑所到，花枝掉落，落地成残。
“师弟，这样成不？”那女子向年轻人喊道。
“不够。砍光。全砍光。”年轻人喊回。
那二人只得又对树下手摧残。不过二人良心还是有不安，仍照着一棵树先砍。
“你们干什么？”伴着一个含怒的声音，又一个年轻男子跑过来。
那新来的年轻男子中等身材、巴掌大的小脸楚楚可怜的样子，他一来就很是心疼地弯腰去捡地上的桂花残枝。
砍树二位停下手，女子道：“公子，这是你的树么？”
“自然是我的。”楚楚可怜一指边上的小院，道，“这是我的家，这是我家边上的树，你说是不是我的。”
那女子清咳一声道：“这位公子，我与我师弟在此冒昧砍树是有原因的。我们也不想砍，可又不得不砍，你看能不能我们出钱把你这几棵树买了？”
“价格你尽管要，只要别高得太离谱，我们都能接受，毕竟我们有错在先。”砍树师弟礼貌补充道。
“当然是你们错！出多少钱这树也不能卖，这些树从小扦插过来，精心照料了近五年，岂是你们买得起的！”那楚楚可怜说着，又去拾更多残枝，边捡边心疼。
那砍树二人瞧着主人像要哭了一样，且又听人说这树植养植如此不易，二人互看一眼，再次感叹“造孽”。二人再去瞧那罪魁祸首，那里却只有两匹马了。
祸首不知何时已经骑马跑了。
“这妖孽！真是害人！”二人再次由衷感叹，都后悔跟这人讲什么条件，他指天起誓有个屁用，人邪到了骨子里，天理报应都是不怕的吧。
二人想走，可是主人拉着不让。二人本就理亏在前，此时手上虽都执着剑还没收鞘，可也不好因为一棵桂树就要人性命。
二人还商量要拿钱赔，那楚楚可怜坚持不肯，但要如何解决，楚楚可怜显然也没有主意。
二人看得出，这树于主人实在是过于珍贵了才会叫人家伤心为难至此。
正冲突着突然又一个年轻男子往桂树处来。
来人十分高挑周正，乍一看去像个书生，还是个仙子书生。
女子看呆了。
师弟碰她：“师姐，这是你犯花痴的时候么！”
“不是，他好看是好看，但我觉得他好眼熟。”女子道。
师弟却不这样想，一个人他们都走不了，再来一个二人又如何能脱身呢！这事弄不好怕是要送官。
这要送官之后赔偿倒好解决，只是传出去显得他们门派成什么了？平白无故两名弟子去砍人家开得好好的花树，难道不是祸害百姓？难得要和大家解释说二人眼拙将开得鲜黄满树的桂花当成了寻常木柴准备砍了烧火？师门的脸还要不要……
砍树师弟正一个头几个大时，只听已走过来的书生男子道：“贺杏师姐。”
见女子还愣神，书生又道：“我是晏未，我们在百谷城见过。”
“百谷城，那不是穆师兄家么！”师弟意外道。
那砍人家树的女子正是贺杏。“你——你、是？”贺杏结巴着，手中剑也没放下，照着自己的胸脯比了个向外大翻的动作。
师弟心中：“自家师姐的确是虎，可都二十好几的姑娘了，这不雅动作也太虎了吧！”
师弟没眼看，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书生却正经答道：“是我。”
“弟妹你是个男的啊！那当时穿什么女装！还同穆寐在饭桌上卿卿我我……”贺杏太多不可思议一时无法用言语表达。
那位师弟和楚楚可怜闻言都眼神复杂甚至有些惊恐地看着书生。
书生正是晏未，他不答贺杏问话，还反问道：“师姐你怎么在这里？”
“啊——你与这小可怜是一起的么？”贺杏也反问道。
晏未不语默认。
贺杏如遇救星道，急道：“那正好那正好，大水冲了龙王庙，我和小师弟明宇给你们赔礼了。”贺杏说着拿肘一怼师弟，师弟也跟她一起弯腰行礼道歉。
“师姐这是干什么？”晏未问。
“我们两鬼迷心窍过来砍了这棵桂树，你看看无论如何赔偿，我们都认。”贺杏虽然还是在说赔偿却比方才有底气得多了。毕竟这也算是半个故人了。就算对方讹自己一笔，能解决就行。
师门多当她是个傻大姐，但她贺杏到底也是个师姐，也不是全不要脸面的好么！这一直悬而不决算什么。
“鬼迷心窍你们就砍人家的树么！”楚楚可怜一边愤愤道。听语气生怕晏未轻易原谅了二人一样。
晏未看了满地落枝殇花，问：“不知这花开碍到二位什么了呢？”
晏未也算是与贺杏有过一饭之交，知道这女汉子直率，却也还不至于如此无缘无故损毁一棵花树。
“怎么，学吴刚为求仙术伐桂树么？”晏未又不以玩笑语气开了句玩笑。
“哎呀。正是如此。”贺杏正不知如何解释荒唐，听晏未一说激动道，“要不怎么说你们是指腹为婚，天作之合呢！”
晏未：“……”
“哎，还不是那坏家伙，我们本是一起去贤德山庄参加群英会的，结果他可倒好，路过这里时突然就叫我们砍树。”贺杏叫苦道。
“叫你们砍你们就砍？”晏未问。那不是寻常柴木，那可是花开满枝的桂树。
“我怎么想晏未你也不算外人。我就和你直说了吧。那家伙说只要我们把这几棵桂树砍光，他就传授我们曾师叔祖的一套武功心法。”贺杏解释道。
“他不是喜欢桂花的么？”晏未淡然道，问得像是不经意一样。
“是吧，你也知道吧，从小到大他都喜欢。可这几年也不知怎么了，香包不挂了，桂花糕不吃了，桂花酿不饮了，见到桂花就捂着口鼻说恶心。这要说对喜爱之人突然有仇也就罢了，对桂花这样是抽什么风呢！喜爱也是他，厌恶也是他！”
“可这就是师兄啊。”明宇一边道。
“也是。”贺杏承认。
明宇虽不很清楚其中详情却也知道晏未与师兄穆寐有旧了，于是追问道：“晏公子，你看这我们要怎么赔？”这下不必闹到官府，不必被师父骂了，明宇自然也想抓住晏未这根稻草。
“算了，一棵树而已，不然花开花谢也自会凋零。”晏未轻描淡写。
“阿未，那是你当女儿一样照料的啊！”一边楚楚可怜急道。
“我又无妻。何来女儿。”晏未道。
“可是，那也是你心血——”楚楚可怜仍然不甘。
“无非是勤浇些水多看看而已，哪里就算得上心血了。而且，我于桂花桂树本也无特别欣赏。”晏未淡淡道。
“不欣赏你当女儿一样照顾啊！”贺杏脱口而出。
明宇赶忙抢过话：“既然晏公子大人有大量，那我们就多谢了。这份情我和师姐记下了，以后有机会叫穆师兄亲自给你们道歉。”
明宇觉得把烂账大头记到正主身上一点也不冤，谁叫正主连自己的师姐弟都舍得坑呢！虽然二人贪图心法就砍人家树也不是什么好鸟，可是穆师兄这出事就自己跑了算什么！
明宇的话，晏未也不点头，也不接话。
楚楚可怜依旧愤愤难平。
“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得去找那小子算账了！”贺杏咬牙切齿道。
“不砍光么？只砍一棵的话能换心法么？”晏未问。
明宇心道：“我没看错吧，这位晏公子看上去还像挺关切我二人？”
“我们这就去把他头发砍光，看他还敢不敢消遣我们！”贺杏说着向二位桂树主人拱手道别，先向马匹而去，明宇看了这过于大度和善替人着想的晏未一眼，也速跟上师姐。
“阿未——平时你连叫鸟啄了一朵花都会郁郁不乐，这怎么？”走了那师姐弟，楚楚可怜有些焦躁地向晏未道。
“无非几棵树，几树花而已，有什么大不了。”晏未淡淡道。说得像那些花树不是他精心照料了五年的一样。
“你不是说有事要办，怎么还不走？”晏未问。
“阿未，就算有天大的事，我都只想留下来陪你。”楚楚可怜道。
“我早说了我有什么可陪的。之前师门送来信函，信上所说之事我刚好也要去办了。你纵留下，我也不在。”晏未道。
“阿未我——”楚楚可怜说着上前一步，欲挽晏未手臂，晏未迅猛一抽，叫人挽了个空。
楚楚可怜露出一个苦笑，嘴边梨涡清浅。
晏未已经大步回那小院去了。
留下楚楚可怜站在原地，痴望过那美长背影进了房门，又呆看了好一会的满地残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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