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清灵夜市
街上一走一过也看得出清灵城比百谷城大得多。
终点晏家宅院很是宏大和气派。
穆寐由晏未领着在晏家参观了一圈之后，问：“你师父其实瞧的不是你的资质吧，难道收你不是看在你家大业大的份上？”
晏未心中苦笑若师父是嫌贫爱富之人，我又为何会叫一个穷孩子专门过去折腾一回，直接去你们那不好么！
晏未口中：“那须等下回你见到我师父，亲问问他老人家本人了。我是不敢问的。”
穆寐笑道：“那你到时可记得提醒我问。”
二人正闲着逗趣，有下人禀报说老爷回来了。
晏未眉头突然紧皱，穆寐就预感到应不是个好说话的爹。
这一路，二人关于“晏家远”从未谈过只言片语，而这个名字还是当时穆寐被父母“捉/奸”时听到的。
穆寐被晏未带得紧张，那点“既来之，则安之”的潇洒锐减许多。他心中暗骂自己没用，又不是丑媳妇来见公婆了，如今只是朋友到访，也不图常驻。这位晏老爷不至于那样小气吧。
再不济，自己就出去住客栈就是。
反正他这一来，看的是晏未又不是旁人。
这样强行自镇之后，穆寐果然觉得好多了。
不是每家都如穆家一样规矩不清，父亲大人回来，晏未带客前往问安。
晏未先进去的，眉头皱着进去片刻后眉头更皱着出来，更叫穆寐坚定了这一定是个古板严厉的老爹，是啊，不然也不会有这样小古板的儿子——虽然腹内很黑很花，但面上至少是小古板的儿子。
穆寐被带进去请安。
对于晏父似不意外自己是男子一事，穆寐觉得是方才晏未进去打过招呼之故。人家活了半辈子的人，不将讶色现于外也是常情。
不过晏家远比想象中长相年轻甚至惊艳，更比想象中一团和气，这穆寐倒是大没想到。
和气归和气，这位晏老爷同自己的父母还是大有区别的。自己的父母不混江湖但江湖味很重，或说是很随性，但这位父亲很是正经和儒雅。
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大雅生小雅。
因为晏家远的儒雅与和气，穆寐之前的紧张少了许多。不过是要守礼一些，穆寐读的书，受的教导中也不是没有，装他也装得出来。
晏家远要设宴请穆寐，还十分体贴地说穆寐刚远道而来，先去沐浴多休息一会不迟，饭不开得那样早就是了。
之前在穆家，穆寐对“晏姑娘”只是空说这套却并未做到，但晏家远却是诚心实意地要说到做到。
穆寐暖至心灵，由内而外地觉得舒适和感激。
两个年轻的出来，晏未送穆寐回房。
穆寐开口道：“小雅啊，你爹这不是很好么！你怎么见他苦大仇深的，口气也不善。你不是很知礼仪孝悌么？”
“小雅？”晏未不解。
穆寐一拍脑门，想着方才给长辈请安时一时在想什么大雅小雅的，这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嘴就瓢了。
“你听错了。什么大雅小雅的。你听些该听清的好不好。我问你为什么那样对你爹？不像儿子对父亲，倒像冤家。”
“什么冤家。你想多了。如你与父母间似朋友一样。我家就这样相处。”晏未解释。
穆寐显然不信，但也没再深问。人家家事，自己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追问，就算好奇也憋着。
不能本就有点不舍人家，有逗/瘾，再养成管人家闲事的毛病。
那样会没救的。
没有什么曾师叔祖、外公、师姐等人不伦不类地搅和，晏家远对儿子举止得当，对外客也关怀得当。
也没有强劝酒，大家都只两三杯微醺都不到。
饭毕，晏家远叫儿子带朋友去夜市转转顺便消食时，穆寐再次觉得这爹善解人意叫人觉得十分舒坦。
一出晏家门，穆寐就道：“以后我找岳父，就照你爹的标准来。”
晏未眼神复杂地看了穆寐一眼，想说什么，终是没说。
走到夜市上，人来人往间，晏未忽然来了一句：“你喜欢就好。”
“你指哪个？”穆寐问晏未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因为满目商品琳琅，自己似是并没对哪件很感兴趣的样子。包括对这里夜市繁华，他也没有表现出没见过世面的大惊小怪来。
晏未：“我爹。”
穆寐伸手拍晏未的头：“非要这么大喘气说话，你开心就好。”
相识已来，这不是穆寐第一次对晏未动手动脚，晏未的秀发手感他本已习惯，但这次却因为晏未突然地躲了一下，穆寐只扫到了一点发迹并迟来地觉得那一下像烫手似的。
正此间，伴着一个清脆的女声唤“阿未，许久不见。”迎着晏未面走来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都带着与二人相仿的少年气。
说话的女子不过是寻常长相没什么特别出挑处，倒是跟着的男子十分清秀，明明是男子，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却有种楚楚可怜之态。他未语先笑，嘴角一面梨涡清浅更是分外显得怜人。
天然的可怜又怜人，是与别人扮可怜、处境可怜还大不同的抓人。
“阿未，你回来了——”令人我见犹怜的男子笑向晏未道，有种花苞开放之态。
“是。你们又是几时回来的？”晏未问，与对他自己爹全然不同的态度，像对常人的客气，但又略为温柔些。
“也有小半月了。”梨涡道。
“嗯。可顺利？”晏未又以之前口气问道。
“还好。不然师父也不会放我们回来这样快。”梨涡回道。
“那就好。”晏未这一句口气便有些官方了。
“这位美公子是？”来的女子急插话问晏未。
晏未也像是终于想起身边还有穆寐来，将眼光从梨涡身上移开。认真向二人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朋友，远道来的，穆寐。”
晏未又向穆寐道：“这二位也是我的朋友，乔书，乔画，他们与我们同岁。”
那姑娘抢道：“我是乔书，这是我弟乔画。我们是双生姐弟。”
“你不必惊讶我们为何长得差距如此之大，他传到了父母的优点，我没传到，如此而已。”乔书道。
穆寐：“长相是天生的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双生见得少，龙凤双生见得更少。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乔书笑道：“没关系。你算是知道我们是双生外少有如此平静的了。上一个像你这样平静反应的还是阿未。不过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现想想十年弹指一挥间。”
“哦。那你们是青梅竹马。”穆寐道。
“对，但也不全对。我和阿未算是青梅竹马。我弟同他算是竹马竹马吧。”乔书更正道。
“对了。阿未，听方伯说你去找未婚妻了。”乔书转问晏未。
“他这都同你说。”晏未语气有些严肃。
“阿未你别怪方伯，是乔书非要缠着问，方叔才不得不说的。”乔画一边道。
穆寐一边看着，觉得这乔画说话行事与气质也可算作书生一卦的，搞不好与晏未是一位教书先生的弟子。
“我为了谁死皮赖脸问方伯啊。”乔书接弟弟话撇嘴后又笑着向晏未道，“不过小画说得也没错，确实是我逼方伯的，你别怪他。”
“知道了。也不是多大的事，问就问了，说便说了。”晏未道。
“怎么样？未婚妻什么样，如你所想、如你所念不？样貌先说来看看，我听听值不值得你这些年痴守。”乔书将“十分期待”都写在脑门上了。
“样貌我说不出来，你可以自己看。”见乔家姐弟都是大大的疑惑。晏未一瞥穆寐道，“就是他了。”
那二人先是一愣，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乔书更是上下打量又打量，欲要上手摸。
晏未一挡乔书，道：“男子无疑。”
“晏叔叔给你定了一个男媳妇？”乔目眼睛睁大，惊道，“这不像是晏叔叔的为人啊。”
“我爹才不会那样敢为天下先，只是怀胎时以为一男一女，实际生出来是两个男子而已。”晏未的解释简洁明了。
叫穆寐听了，莫名觉得是不是也太简洁明了了些。
“啊，这样啊，哈哈哈哈……”乔书很快就笑得直不起腰。
倒是乔画很关切道：“阿未你也别太难过。以前就听说指腹这种事，其实夫妻只是一种关系，还可以结为金兰。总之你多了一个同龄朋友总是好的。”
晏未苦笑一下，道：“不然还能怎样？”
由乔画一面拍抚着，乔书总算是止住了笑，然后她向弟弟道：“你那东西就别宝贝一样抱着了，还不快给阿未。”
见弟弟还有些娇羞迟疑，乔书一把抢过乔画手中的一个大纸袋子递给晏未：“你最爱吃的那家大娘不是不常出来摆摊么。小画这几日天天来，有时我陪他，多时他自己来，终于今晚给碰到。他买了本说等你回来再给你，我还说怕放那么久就不香了。可巧你就回来了，现在还热乎着呢。”
见晏未也迟疑不接，乔书直接将纸袋塞给晏未道：“跟我们还客气什么！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消受不了这个怪味。小画更是从小连瓜子都不吃一粒的人。你总不能叫我们拿回去喂狗吧。”
晏未一笑，笑纳。
就着夜市繁华，几人又结伴转了一会，穆寐兴致十分不高又说饱着，晏未也没有强推什么，只是挑了几样不分凉热的当地特产叫包了，准备带回去等穆寐有食欲、或是肚子有空了再吃。
晏未与乔画都是话少之人，穆寐又没兴致说什么。全程都是乔书一人在说，自是少不了狠狠打趣晏未未婚妻变兄弟之事。
接着就如许多发小爱揭短一样，乔书还讲了三人从小到大一些趣事，讲到儿时三人玩过家家，要演夫妻时，晏未总说自己有未婚妻，宁可抱着一块木头也不肯用乔书，只一次别扭地准许乔画演了，是因为正好有个丫鬟在场给乔画化了精致妆容好看得很。所以这些年乔书一直打趣晏未“重色轻友”还一直说最好他的未婚妻能是个天仙。
结果乔书话茬一转又回到当下：“阿未的未婚妻天仙是天仙，可惜是个男的。哈哈哈哈……”
就这样在乔书哈哈哈的笑声荡漾中，夜市一行四人分开。
一路灯火，两相分行。
一行问：“婚事黄了，你难道不该开心？”
一行问：“婚事黄了，你是不是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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