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定情玉佩
逼问之下，晏未说自己丢了一块玉佩。
在穆寐的再三逼问下，晏未支吾说出那块玉佩本是要给穆半斤的信物。素扇之外，还没等拿出来便被迷/晕捆了起来，之后发现婚事黄了，自然是没能送成。
晏未本是说：“丢便丢了，反正也用不着了，还能令小叫花急时做个用度。”
穆寐则气道：“他一个孩子，现今还小没有自力更生的本事，靠乞讨卖怜还可过活。但若他打下了是非不分、不劳而获的底子，长大等他能自食其力时，也必是不想着走正道，作奸犯科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你不追究就是他未来大恶的变相帮凶。”
穆寐愤愤然又道：“他有意撞你还撒谎说不是，我就想给他个教训了。”
穆寐所说不假，慕虹栈上他就很怀疑那小叫花是有意撞人，还猜测会不会借机摸了晏未什么，结果叫那么多人一搅和，人也跳了河，他就算是没忘，也败给了晏未故意放人。
而且那时，穆寐还有些觉得晏未一身高超武艺，应当不至于叫一个孩子偷了都觉察不到。
他哪知道，晏未一是少于坊间那些不正经验，再也是当时沉迷于虹光和眼前，确实是疏忽了。
晏未自打遇见穆寐以来，就一直觉得这人邪到骨子里了，虽然破庙救人、金屋不取也印证了晏未的直觉穆寐是个好人，只是性子和行事任性刁钻罢了。
但乍听到穆寐这样大义凛然地讲一个萍水相逢的孩子的人生大道，晏未是真的没想到、不适应。且穆寐那高瞻远瞩深切关爱比起自己借机施孩子一块玉佩看似小恩小惠实则是坑害，晏未反思心中还有些惭愧：是我肤浅短势了。
晏未惭愧又理亏不说话，穆寐那边已经转身要去抓人了。
晏未回神迅速将人拉住：“是我考虑不周，但天色将晚，你上哪人找去？明早吧，我们早点出去找。若是人已经离了此地，这时出去也是一样。”
穆寐眼神复杂了一下，又变回之前那个他，道：“也行，反正是你丢东西，又不是我丢，主人都不急，我又何必着急。而且也不是我儿子，我又何必担心他未来路是否端正。”
晏未当然听出这话中之讽，却也不再争辩。
晏未没言语，穆寐却又有话说，他看着穆寐腰间还脏着的腰带和别处问：“玉佩都能舍。晏大善人这脏衣物显然更是全没关系了。”
晏未这才想起还有这茬，低头皱眉道：“也不知道能不能洗得出来了……”
“早日娶个贤惠的美娇妻一定能洗出来，布料都给你搓烂。”穆寐幸灾乐祸又道，“不过，信物玉佩都丢了，娶妻可是不易了。”
见晏未不言语，穆寐接着又很蹬鼻子上脸道：“你以后要娶别的女人，也要先装回穷试探真心么？”
见这人越发来劲，晏未只得开口回道：“未来的事谁知道呢。但是眼下你能帮我洗衣么？”
“凭什么？”穆寐道。他显然没想到晏未会这样问，且他看晏未神情不像是开玩笑。
穆寐一惊一问后忽然笑道：“不过你还真问对人了。哥哥我从前在山中的确实没少自己洗衣。但你若不想叫客栈或洗衣坊帮你洗非用我的话，也不是不行。只是无利不起早，无大利不洗衣。得看看你能给我什么？毕竟，”穆寐说着摊平自己一双手指葱白细长的手，反复的给晏未翻看。
晏未突然出手，按住穆寐一只手心处练剑的茧子，细柔声道：“寐郎，帮——帮——人——家——”
穆寐那握剑都不抖的手，突然一抖。
看着晏未一本正经面容下的挑衅，穆寐应战道：“你再叫声哥哥听听。”
晏未也没客气，又以方才语调叫了声“半斤哥哥。”
穆寐服了晏未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玩法。邪魅笑道：“行。我洗。只是你不要怕布料被搓烂。”
二人这一插科打诨，穆寐对那小叫花之事的怨气还真的消了不少。
穆寐还真的打了水，坐在客栈院中洗那浸了油渍的衣物和腰带。
月色溶溶，院内的几盏灯笼照着，晏未就坐在一旁石阶上看着平素刺猬一样的穆寐少有的“贤惠”之态。
一念起，晏未想到，如果二人婚事成了，本可以一起赌书泼茶，洗手作汤羹的。
其实包含洗衣这种事，晏八两也从未想过要穆半斤做，当然为情/趣而做除外。
晏未还早就想过，自己婚后一定要学会为妻子梳头、画眉……
一个穆半斤变成男子，打破了从前一切愿想。而最可怕是，当一切愿想打破了，他却是不愿意与这人割离。
虽然这个人与想象中除了名字外没有一点沾边，但这个人又是比想象中更有趣和特别……
“晏未。晏八两！八两哥哥！”
晏未的发呆被人唤醒。穆寐脸转向晏未道：“腰带洗出来了，但衣衫搓烂了，改日我另赔你一件吧。”
晏未本想说一件衣服而已何至于要赔，但想到赔的话，无论谁挑，都算是穆寐买给自己的吧。晏未点头。
“你还真让我赔啊。小气鬼。”穆寐佯嗔道。
在虹云小镇找个人不难。
但找个小兔崽子也不易。特别是有三窟的狡兔崽子。
晏未在街上问了几人，还真问出小叫花的几个常驻窝点。
所幸是，晏未与穆寐才找到第二个“窝点”便见到了那小叫花。今日小脏手正啃一个白软软的馒头，还吹着口哨晒着太阳。
碌碌世人都未必有他神仙自在。
晏未言辞如一贯君子，问小叫花：“小兄弟昨日可曾拾得我的玉佩，通白一块圆玉？”晏未还以手比划了一下大小。
小叫花：“没看见，没拾得。”
晏未继续循循善诱，想要引导小叫花主动承认还来。
小叫花：“没看见，没拾得。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晏未引导了半天，口舌都说得有些干了，小叫花反倒越发无赖起来，还嘲笑他是不是脑子有些毛病、胡言乱语。
一旁本还端着“不是我东西，我急什么急”的穆寐终于看不下去，黑着脸问了一句：“到底是不是你拿的？拿了赶紧还来！”
穆寐一句果然比晏未的数句有用得多，或说他的魔鬼黑面可比晏未的谦谦白面更有震慑得多，但小叫花也只是口气变得更认真些，话还是没换：“没见过玉，我没拿。”
随着细长目泛起一道冷光，小叫花从地下忽然来到了“天上”。
穆寐提着将人挂到了附近最高的树上，挂了个大孩子上去，树枝不停摇晃，孩子摇摇欲坠。
穆寐坐在树的最/粗干处，眯着细目向小叫花：“记性不好没关系，慢慢想，下面不好想，在这里想。我给你半个时辰。”
小叫花急得向下面晏未直喊：“爹救我，我是冤枉的，我真没见过什么圆玉，更没有拿。爹爹救我——”
晏未没理，虽然他此前与穆寐并没有沟通要如何教训这孩子，但他们向路人打听时已知这孩子手脚一直不怎么干净，为此没少挨打骂但一直屡教不改。想到昨日孩子连本地的恶霸都敢惹就是鲜活一证，晏未觉得既然这孩子入歪道已远，太过和善之法未必管用，不如叫穆寐以邪治邪、以毒攻毒。而自己心软或是提前就摊牌“你把玉还来，我就送你”，确实于这皮孩子太不痛不痒不管用。
小叫花在上面喊着喊着就哭了，这回是真流了金副总子，边哭边喊边说冤枉，搞到晏未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丢在别处了，是不是冤枉了孩子……
然而穆寐还在上面僵持着，晏未也到底没动。
说半个时辰就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小叫花被穆寐提着领子落地。
一落地，小叫花腿都软了，瘫坐在地上，配上他的褴褛衣着、脏兮兮的小脸和无辜眼神叫人看着真是无比可怜见的……
晏未见不得自把脸转过去。
穆寐却是见得，他直逼上那小脸，道：“走。”
小叫花拔了软腿就要走，被穆寐又一把扯回来道：“你往哪走？”
“你不是叫我走么！”小叫花道。
“我是要你跟我走。”
“往哪走？”
“闹市。”
“去干什么？我不去。”
“我叫你去，你必须得去。你想不起来却不碍我疑你偷了东西，我们去你们镇上人最多的地方，我要当街证实你的清白。”
“怎么证实？”小叫花看着那不怀好意的细长目，觉得自己身上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扒/光/搜身，最简单的法子。这一事若证明了你清白，以后镇上人对你的看法也会变好，不会随便诬陷你。”穆寐道。
“不去，我不去。被当街扒/光，就算是证了清白，可我还要脸不要，以后还如何在这虹云镇混。”小叫花急道，一脸的抵抗。
穆寐哼一声道：“还知道要脸，就不是无药可救。”
“走！”穆寐说着已经将小叫花整个又如鸡崽一样提起来走了几步。
小叫花带着哭腔求晏未：“爹救我——”
穆寐气得笑了，并笑着将手中鸡崽递给晏未，“来，你提着，一会你给脱，你来振一振父纲。”
晏未不语但还真的将小叫花接了过来。
被交接的那一刹小叫花突然觉得这个“爹”其实也不是什么善茬。
对啊，就说能与细长目这位魔鬼为伍，难道能是什么善茬么？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样文邹邹的话没人教小叫花，但有一个道理他懂：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
眼看离闹市越来越近，小叫花急道：“玉佩是我拿的。我知道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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