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地残花坠

只见如贵嫔万千青丝未曾梳成发髻，安静的垂落肩头，不见浓妆艳抹，倒有几分“清水出芙蓉”的味道。

        饶是叶晴依也不由暗道，这如贵嫔果然生的好模样！

        场上冷静的诡异，众人面面相觑，生怕一时说错什么。

        皇帝从最初的震惊中渐渐缓下神来，眼光中透出锐利的神色：“你怎么来了？朕不记得有旨意恕你出冷宫。”

        叶晴依笑吟吟的接口：“皇上，是臣妾让姐姐来的。”

        “嗯？”皇帝显然很是诧异。

        叶晴依娇柔的身子腻了过去，娇俏道：“这大好佳节，难道不应该让姐姐同来乐乐么？况且上次的事，晴依不想跟姐姐计较了。”

        “朕的晴依果然好性儿。”皇帝哈哈大笑，毫不避讳的在叶晴依颊上亲了一口。

        叶晴依一面逢迎皇帝，一面冷眼瞧着下首站立的如贵嫔，直令如贵嫔万分不舒服。

        原本为叶晴依伴舞这事就已经极下面子，更兼被她在皇帝面前羞辱又发作不得，却还要作出一副温柔的笑颜，若意识可以杀人，叶晴依身上只怕早被如贵嫔捅出数个骷髅了。

        如贵嫔躬身一礼：“陛下，臣妾蒙叶妹妹原谅，已是万幸，今夜特来为陛下及妹妹献舞，愿陛下万寿无疆，大衍国祚永恒！”

        到底是皇帝身边的旧人，如贵嫔显然知道什么样的话能叫皇帝高兴，一席话下来，把皇帝原先冷峻的神色说的眉开眼笑。

        “嗯！到底在朕身边呆了数年，礼数还是识的，罢了，既然晴依都不计较，朕也恕了你的罪吧。”

        “谢过陛下。”如贵嫔娇声软语，扬起秀丽的脸蛋对着上位者送上一个极尽温柔的笑。

        事已至此，众人心中已经敲定，今晚之后，如贵嫔东山再起，回到皇帝身边。

        可是正当这时——

        一向温婉贤淑的明贵妃忽然开口道：“陛下，臣妾有二事不明。”

        皇帝身体微微一震，转眼看着明贵妃，眼神里掠过一丝询问。

        而明贵妃只是温然一笑，皇帝会意。

        “哦？贵妃有何高见？”皇帝装作半醉，一面把玩金杯一面斜眼去看明贵妃。

        “第一，皇上打算让如妹妹重回君侧，而如妹妹之前所犯之罪却属十恶不赦之列，若她复起，臣妾不得不为后宫龙嗣担心！第二，陛下近来宠幸叶婕妤，如今又重赦如贵嫔，此时不得不令天下人以为，陛下纵情声色耳目子娱而不辨是非！”

        一席话掷地有声，已有十分的冒犯天威了。

        下首已经有嫔妃忍不住拿眼去瞅皇帝的脸色，果见他一脸阴云密布，似要发火。

        “那么以贵妃之见，朕是个不明是非的昏君咯？”皇帝脸色沉下，殿间灯火忽闪忽闪，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明贵妃昂首而起，端然跪下：“臣妾不敢！臣妾不过履行身为贵妃的职责！”

        此时，一旁久不做声的叶晴依却忽然掩口一笑：“职责？臣妾记得这后宫中似乎没有皇后呵！明姐姐此言，难道有问鼎后位之心？”虽然不知明贵妃这样做的目的，但为了谋取后宫，明贵妃是不得不除去的一颗棋子，这送上门来的机会，难道她还不加力推上一把？

        明贵妃连看也不看叶晴依：“叶婕妤，本宫乃正一品贵妃，本宫与陛下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明贵妃素来温文守礼，又亲善和睦，对后宫众姐妹都是极好的，这般自恃身份当面与人顶撞却是第一次。

        “贵妃过分了！”皇帝勃然大怒，一手揽过叶晴依道，“晴依是朕宠爱的婕妤娘娘，后宫也有她的一份，如何不能置喙？况且晴依刚才说的有理，朕看贵妃一向安分，如今竟也生出这等心思来了？”

        “唉……”叶晴依叹了口气，手抚着皇帝的胸口道：“陛下切莫生气，明姐姐想来也只是一时冲动。”停一停，又仿若无意般道：“明贵妃有皇长子，何必急于这一时。”

        皇帝听得此话怒气更甚：“就她这个样子那堪为皇后？朕看她言语中伤你，又言及如贵嫔，就是怕你二人诞下皇子与她争位！”

        “难道在陛下心中，臣妾就是这样的人么？”明贵妃双目满含愤怒，竟直起身来直视皇帝。

        两人目光相触间，皇帝的嘴角了一下，似是不忍，明贵妃却是皱眉，暗道这时候若不下狠心，只怕便没有更好的机会了！

        便又开口怒道：“这数月来陛下沉溺于叶婕妤的芷兰殿，后宫姐妹是敢怒不敢言，臣妾位分在后宫中最高，难道不该管管？况且如贵嫔本是罪人，严惩有何不可？”

        话音未落，只听得“啪”的一声，明贵妃雪白的侧脸上已经出现了五个手指印，印痕略略青紫，令人一看便是不忍，显然伤的极重。而明贵妃一向身子较贵，哪里挨过这般苦楚，登时站立不住向一旁撞去，这一撞之下，额上又隆起一个青色的肿块。

        殿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为这一场帝妃争执所震惊。

        皇帝打了一巴掌，犹未解气，恨恨的唤过身旁的侍卫道：“明贵妃即日起禁足昭阳殿！朕念你诞下皇长子的份上，饶你一命！给朕好好呆反省。来人！给朕带走！”

        明贵妃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稍稍理了理华贵非常的袍服，矜持道：“臣妾自己能走！”

        明贵妃就这样离开，剩下满殿错愕的宫娥妃嫔。

        在明贵妃被带走的瞬间，皇帝眼底划过一抹心疼和愧疚。然而没有人注意到，除了白含！

        白含侍立在叶晴依身边，她一直觉得这场变故来得太过蹊跷，便偷眼去看皇帝的样子，不料却捕捉到这个隐秘的表情。她暗自惊起，不过也为声张，暗暗压在心底不提。

        叶晴依却是一脸冷漠的望着明贵妃离去的背影，心想，明贵妃一倒，这后宫中便只剩杨昭仪位分超过自己，忍不住想笑，没了明贵妃，一切都好办多了！

        “晴依，可准备好了？”皇帝低沉的问话令叶晴依一惊，方才意识到自己忘了乐舞。

        妩媚笑了笑：“陛下稍等，这就开始。”

        殿外风声阵阵，直吹得落红无数。

        明贵妃抬头望着明月，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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