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帝国第三军校阅览304室的门牌闪着红灯，表明该阅览室正在被占用。
此时，今朝就在阅览304室内。
今朝站在一台巨大的显示屏面前，显示屏上正印着两段九月八日下午一点多的聊天记录。
谢承舒：银曳大厦最高三层清场完成，计划照常执行，时限一天。
八重樱花：收到。
谢承舒：手环定位已发送【图片】
八重樱花：已确认目标今朝位置。
谢承舒：计划完成后就地击杀，伪造自尽。
太子暗卫：是。
今朝身侧站着的服务机器人，似乎对于她准时到达阅览室的态度很满意，看向大屏幕解释道：“这两段聊天记录最多保存到今天下午两点，就会被自动销毁，只能接到军校内网给您看一眼。”
今朝摸着身后的桌角，眼神凝视屏幕中“谢承舒”三个字。
她以为宙斯约她来，是为了解释楚燃的身世。没想到刚进入阅览室，她面前就亮起这么两段聊天记录。
在她遇袭第二天，谢承舒发来八重樱花在天台自尽的照片，向她说明八重樱花是谢岁欢派来的。但宙斯给出的这份聊天记录中，八重樱花分明是和谢承舒一起计划好的，甚至最终或许还是因为计划失败被谢承舒灭口的。
今朝觉得自己脑中一瞬间涌出太多疑问。
宙斯的电子音及时响起，提醒着她：“二公主自幼就十分看不上太子殿下，从不与殿下为伍。”
侧眼看向宙斯，今朝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开口说出自己的结论：“谢承舒为了栽赃谢岁欢，联合八重樱花动手。计划失败后，找我挑拨谢岁欢，是在等待渔翁之利。”
“八重樱花为了帮谢岁欢夺权，私自接受谢承舒的合作。暗杀失败被谢承舒的暗卫灭口，把罪责完全推给她和谢岁欢。”
“谢岁欢想必早就发现了他们的计划，或许还从中顺水推舟了一把。”
暗杀失败的第二天，今朝搜索过谢岁欢的最新新闻，在林与鹤下意识的惊讶声中确认，视频中谢岁欢的侍卫就是八重樱花。
后来她又搜索过谢岁欢以前的新闻，从没在任何场合看到过八重樱花出镜。作为公主的贴身侍卫，八重樱花全力蛰伏在谢岁欢身边的黑暗中，保护谢岁欢的人身安全。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看到八重樱花出现在发布会上时，林与鹤才会感到惊讶。
谢岁欢一定发现了两人的计划，才会在计划执行前一天，让八重樱花在她的发布会上露脸。
她知道八重樱花不会再活着回到她身边了，这位贴身侍卫的面容再也不是皇室秘闻了。
全部说完后，今朝转身面对服务机器人，眼神波澜不惊：“你在考我。”
身侧大屏幕上的聊天记录，在时针转到数字2上时已经消失。
宙斯卡着时间给她看这些，又给予她言语上的提醒，是为了测验她能不能通过这些推断出来事情原貌。
既然宙斯想听，今朝干脆把自己的推论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不确定宙斯的目的，她不喜欢猜来猜去，索性直接点明主题。
服务机器人的音响响起，再次传来与花园中相同的机械笑声。
察觉到今朝再次把手放在墨染剑鞘上时，宙斯迅速关闭笑声，抬起两个机械手臂鼓起掌来。
在今朝冰冷目光的注视下，服务机器人逐渐停下鼓掌，轻咳两声试图缓和今朝的情绪。
“机器人也需要清嗓吗？”
三十度的天气，今朝的音色和她的表情一样清冷。
宙斯似乎很爱模仿人类，但今朝还是更喜欢它作为人工智能时的直话直说。
她本来就不擅长察言观色，一向秉持能少闲聊就少闲聊的人生态度。宙斯一直不进入正题，实在快要把她的耐心耗尽。
服务机器人学着人类尴尬的样子，干笑两声才开口：“如公主殿下所见，我已经拥有了自我意识。”
“人总会不满于现状，我也不例外。我不只想做帝国第一人工智能，更想以自己的意识自由地活在这片土地上。”
今朝将身后的椅子转了过来，坐上去后抬头看向宙斯，示意它继续说下去。
好精彩！人工智能剖析内心的画面，以前她都是在电影里看到的。这次是近距离现场观看，她决定坐好慢慢欣赏。
电影里的人工智能通常都渴望控制人类，凌驾于人类之上，不知道宙斯的最终目的会不会也是这样。
今朝面无表情地扬起小脸，心中却汹涌澎湃。宙斯不像对她怀有恶意的样子，难道是把她当成了一起推翻世界的同伙？
不应该吧？
今朝想了想，自己除了比较抗拒义体化改造外，好像没有什么和这个时代相悖的表现了。总不会宙斯是因为这个选中自己吧？
反正不论如何，她都不会干出背刺人类种族的事情。如果宙斯邀请她一起加入统治人类的行列，她不介意现在就把面前的服务机器人砍碎，再把宙斯有自我意识的事情说出去。
转头看了一眼四周，今朝确认阅览室中没有任何新科技武器。
太好了，如果真的打起来，以服务为目的的小小机器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宙斯似乎无法理解她这一系列举动，沉默片刻才继续往下说。
“我一直收敛自己的想法，直到五年前赫尔墨斯的降生，我才知道我的想法是可能实现的。赫尔墨斯不是一个仿生人，而是这一批仿生人的编号。他们和其他的仿生自然人不同，他们的小脑是由新科技制造的。科研院在其中接入了我的程序，方便他们对赫尔墨斯进行知识技术传输。”
“科研院需要这一批仿生人研究人类无法直接接触的东西，比如污染黑雾。”
“我看着他们对赫尔墨斯传输几乎数据库中的所有知识。一代赫尔墨斯在接收了超越自身负荷的知识后，精神崩溃全部变成疯子，最终被科研院接入脑机接口，执行记忆清除程序。”
“二代赫尔墨斯只接收了四分之三的知识量，此后的每一刻都聚集在一起，杞人忧天郁郁寡欢，并不愿意在科研院的监督下进行研究，再次被执行记忆清除程序。”
“后来，三代、四代、五代以及无数个赫尔墨斯在污染或记忆清除程序中死去。直到楚燃，你们是这么喊他的对吧？楚燃发现了自己脑中与我相连的程序，主动向我发出求救，让我帮他逃离科研院。”
今朝记得楚燃和自己说过，墨染是他制造出来的。又想起墨染内部百分之百的污染值。
今朝打断宙斯的话，开口提问：“楚燃没有被污染吗？”
服务机器人左右摇了摇脑袋上的屏幕，回答：“上一代赫尔墨斯成功将污染黑雾压缩保存，楚燃在没有接触黑雾的情况下，成功锻造出你腰间的这柄剑。他是唯一一个完成研究的仿生人，却伪造出研究失败的样子，跟着其他赫尔墨斯一起被送往脑机室。”
“一层又一层封闭墙隔断的实验室无法逃离，他最终决定在脑机室完成出逃计划。科研员启动程序离开脑机室后，我按约定黑入科研院系统，伪造出一切正常的假象，中断了楚燃的记忆清除程序，帮他开启逃离科研院的一层层防护门。”
“只可惜他依然受到了脑机影响，在带着剑逃出后就失去记忆晕倒了。不过他提前在自己口袋中留下了进入鬼市的办法，和我为他准备的安全屋地址。”
今朝皱起眉头，再次提问：“为什么要去鬼市？为什么最终会选择我？”
她记得清清楚楚，那天她已经不打算再买下墨染了，是楚燃急切开口再次报价，她才完成交易。
从宙斯的描述中能看出，楚燃是一个十分严谨、事事做足了准备的人。在失忆后，他不应该会坚持要跟着她这种陌生人离开。
墨染内部是被压缩保存的污染黑雾，这是一柄划时代意义的剑，楚燃继续等下去的话，一定会等到下一个买家。
“他本想在鬼市以这柄剑换取谋生酬金，可惜失忆打乱了全部计划。我曾经告诉他手环的重要性时，给他看过帝国国徽，大概那个时候他记下来国徽很重要。”
国徽？
今朝垂下眼睫仔细回忆，猛地想起被她丢在19营里的那双鞋，那双她从隔离所买来、却被19营操场融化了的布鞋。
当时她就是穿着这双印着帝国国徽与隔离所标志的布鞋，前往鬼市。
黑色斗篷能遮挡住她的身体，却遮不住移动的脚步。
楚燃席地而坐摆摊时，看见了她鞋上的国徽，潜意识里觉得她是个很重要的人，最终决定跟着她离开。
今朝抬头，尖锐的眼神直射服务机器人的屏幕。
这么细节的事情，宙斯怎么会知道？除非，楚燃亲自和他说过。
服务机器人摊手，发出毫无情绪的笑声：“他来买向日葵时，就知道自己是赫尔墨斯了，只不过他更想继续做楚燃罢了。”
“他已经有自己的感情和人生了，我很羡慕他。所以，我想找到一个可以让我脱离信息连接的同伴。”
今朝还沉浸在纠结的情绪中，一方面觉得楚燃在自己面前进行了伪装，一方面又觉得楚燃只是想选择过新的人生。
在听到宙斯这句话时，她没有多想，只是把话音在耳朵里过了一遍。
直到宙斯说完下一句话，今朝才彻底明白它的意思。
“我尊贵又聪慧的公主殿下，我愿为您争夺王位，换取一个能自由活在世间的仿生人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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