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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37章


孔家,青安院。

        孔青松在入睡前收到孔绮琴派人送出的信件,立刻披衣起身让人去唤孔庄前来商讨。

        等到孔庄赶到时,看到孔青松严肃的样子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转念一想,当即询问道:“父亲,可是宫中又出事了?”

        孔青松将手中的信件递给孔庄道:“你先看看。”

        孔庄赶紧伸手接过孔青松递过来的信件,匆忙打开翻看。

        孔青松对孔庄摆了摆手让其落座,孔庄眼睛不离信纸,缓缓坐下。

        孔青松注意到孔庄的表情变化,在对方看完后视线离开信纸,道:“看后有什么想法,说说。”

        孔庄没想到溪儿竟如此胆大,从心中所写联想到一系列后续,还有可能会发生的事,缓缓吐出一口气,郑重地看着孔青松道:“父亲,我不曾想过您与妹妹竟是这般打算,夺嫡之争何其凶险。”

        孔庄知道事情已无法扭转,孔青松隐瞒与他就是怕他知道后定会搅黄了孔闻溪入宫一事。他身为孔家下一位家主,心里清楚现在如何做是最好的局面,可对孔闻溪的慈父之心,还是对孔青松说了一句:“父亲,溪儿她,还小啊。”

        孔青松瞥了眼孔庄淡淡道:“她已经十七了,你明知她比任何人都适合。”

        孔庄面色沉重没有出声。

        孔青松知道孔庄在想什么,道:“你妹妹她入宫多年未有子嗣处境艰难,现在各位皇子长大,为父不得不做两手准备以防万一。太子过了今年生辰,没几年就要入朝,各位皇子也都会陆续封王。谨之你在朝中不会感觉不到党争越发激烈,景家这两年蠢蠢欲动要将太子废除,你以为除了景家其他各家心中没想法?”

        孔庄心知事实如此,却忍不住道:“牧阁老如今还在,就算这两年沉寂下去,但牧家势力在朝中盘根交错,不会任由眼下的局势发展。”

        “牧阁老也不易。”孔青松突然感慨了一句,转言道,“现在局势变了,我们孔家不能再继续中立下去,先占得先机总好过之后被迫站队。”

        “儿子知晓了。”

        “善。”

        孔青松先前多少都有些担心孔庄在孔闻溪一事上跟他有隔阂,如今自己能想明白就好,如此才能当得孔家家主。

        孔青松还是对孔庄提点道:“谨之,你需记住,儿女情长与家族相比孰轻孰重。明日朝堂上想来不会太平,切记我们暗中拥护太子,明面上还是一切以陛下为尊,不要让陛下有所察觉。”

        孔庄微微颔首,郑重道:“父亲,儿子明了。”

        得到满意的结果,孔青松面带笑容,言语也透着随意:“溪儿她着实让我惊讶,为父未曾料到她进宫不过几日竟将后宫关系摸得这般透彻,为父当年就说过这孩子聪慧,就是你太过娇惯。如今也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青安院的烛灯一直燃烧到明月偏移方才变暗。

        早朝时分。

        顾景文端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地扫视着下方众位朝臣。

        大殿中的气氛紧绷着,好似有一点火星就能点燃。

        在顾景文来之前,大殿中牧家与景家两方势力走在通向大殿的路上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太子中毒之事在发生后没多久就传了出去,各方势力首当其冲就是盯上了景家。猜测是否景家动的手,可又觉得此法太蠢不像是庄妃能同意的主意。

        处在风口浪尖的景家嫡系都觉得太子中毒绝对是某些人别有用心的陷害,他们是想过废除太子,也想过许多方法,有一些也实施了,可万万没有下毒一说。

        假如,假设,就算太子中毒之事确实与庄妃有关,文家绝对不会收不到消息,文家的二公子可是三皇子的伴读,怎会一点风声都未曾传出!

        大家都料到今日早朝不会平静,就是没想到连路上都没能忍住。

        景家与牧家下面那些追随者们在早朝的途中相遇,走在路上就你来我往呛声呛气。

        不过在外面总得保持着身份,等到了大殿中,都是日日见的人,加之皇帝又一时半会不会来,便没了顾忌,又可说是在路上压着的火终于爆发了。

        “此事绝对是他人陷害!”站在文家后面的人怒叱前方诬陷者。

        “你说陷害就是陷害,可有证据证明庄妃无辜?谁人不知庄妃代理皇后金印,管理后宫一切大小事务,你一句话便否认了,心中可敬重太子殿下?太子是陛下立的储君,我看你不是冲太子去的,反而是对陛下不满。”

        牧云身边的大臣对着上方的龙椅拱手,一个大帽子给对方扣下,看着被他气的要跳脚的官员紧接着又说,“在场的,谁人不知,陛下前些日子可是亲口夸奖过太子殿下,你不喜太子殿下可不就是不喜陛下此举。”

        大臣言辞凿凿,语气铿锵有力,势必要将大帽子牢牢扣在对方头上。

        另一人此时开口淡淡道:“在下听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若与你们无关,何至于震怒跳脚,随风逝去即可。”

        文家人见己方势弱,赶紧上前一步,大声反驳道:“我等对陛下之心日月可鉴,太子中毒之事自有陛下断定,庄妃娘娘岂容尔等污蔑!”

        “呵,污蔑?我瞧是你们心虚,那等烈性毒药怎会轻易流入后宫中,普通人恐怕连毒药的名字都未曾听过,更何况还知两两相加发挥最大毒性,一般人谁能知道?”

        “在下可从未说过污蔑庄妃娘娘的话,我只说了清者自清,你们这样倒显得有问题。”

        “事情现在还未查出,庄妃顶多算失职,可那也是因孕有龙嗣,心力不足,才会出现监查不严的情况!”

        “对,幕后贼人心肠恶毒至极,让我等对立!”

        “当初皇后娘娘薨了,陛下觉得后宫中庄妃孕嗣有功,又因管理流华宫条理清晰,宫人恪守宫规无有出错,这才将皇后金印暂时交给庄妃,近来庄妃频频失职,若是因孕有龙嗣导致,合该安心养胎,将金印交出。”

        “好啊,原来你们污蔑庄妃娘娘是在这儿等着呢,看来太子中毒的内幕说不准就是你们牧家一手安排策划,栽赃嫁祸给我景家!”

        “岂有此理!”

        双方你来我往,彼此脸色越发难看,都快吵翻大殿的房顶。

        站在一旁中立的朝臣们一开始只当自己是空气,毫不掺和太子中毒这桩一看就知,一脚踩进去轻易出不来的复杂事件,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生怕将自己牵扯其中。

        可不料站在一边,给一群人让开空地,也不可避免的被波及到,有人见场面乱起来好生劝阻。

        “大家都在朝为官,此事有陛下定夺尔等需要再争吵,快快停下……”

        正在劝说的文官,肩膀被不知是谁的玉芴敲中。

        “尔等有辱斯……”

        腰部突然被后方的景家人又被打了一下。

        文官这次可看到了是谁。

        顿时,劝说的文官闭上嘴,撸起袖子,攥着玉芴转过身。

        他可不止舌战群儒这一项优点,曾经也是剑术过人!

        被殃及的官员,除了官职身份不够的,都卷了进去。

        这让站在另一侧的武官们简直大开眼界,啧啧称奇。

        “没想到,这些平时只会动嘴皮子的文官们动起手来,也怪狠的。”

        “是啊,这帽子都打歪了。”

        “看来是积怨已久,哪像我等,向来是忍不住的,我从来憋不上三天。”

        “你以为谁都像你直肠子进出。”

        “看看楚将军,文武双全的,哪像你和文官吵架从来吵不赢。”

        “你还说我,楚将军儿子楚霄,可比你家的强多了。”

        站在大殿外的带刀侍卫们早已听到大殿内的吵嚷声,大家都十分淡定,毕竟平日里没少听到殿中朝臣们意见不一时的争论不休,可他们却没想到今日众人竟然会动上手了。

        本来早朝前的时辰大家都有些犯困,朝臣们来时天还未亮,站着的侍卫有的打了个哈切,心中着实佩服那些精神头十足的朝臣们,听声音都能感受到对方中气十足。

        天蒙蒙亮的时候,顾景文听完派出去的人的回禀,挥挥手让人下去继续调查。

        “陛下,后宫内昨日都搜了遍,确实未找到太子殿下所中的毒物。”

        “今日必须查出眉目,不然……”

        顾景文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

        跪在地上的掌印太监汪辽察觉到顾景文已经对他们一夜未查出幕后者产生不满,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陛下,东宫那位宫女在察觉不对时就已自尽,奴才已经顺着宫女的所以线索往下探查,现在只差一些娘娘的居所未查。”

        汪辽垂眸看着眼前的鞋履移动,耳朵注意听着上方之人的动静。

        片刻后,汪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口谕。

        “查。”

        “是!”

        汪辽移动身体,朝向穿着朝服离开的顾景文叩首。

        直到顾景文离开,汪辽迅速起身,哪还有刚才在顾景文面前的小心翼翼,大气不敢喘的模样。

        在查太子中毒一案的过程中,汪辽发现暗中有人在阻挠,有的线索就是迷惑搅乱人的视线,能在后宫中有这些安排的没几个,汪辽心中已经确定几人,现在就差亲自动手去查。

        跟他玩这一手。

        汪辽半垂眼皮,挡住了眼中的暗沉。

        当汪辽离开时,站在殿门后的太监对快步离开的汪辽半垂头。

        坐在步辇上到达的太和殿的顾景文还不知他的大臣们都快将太和殿屋顶吵破了。

        每日都掐准了顾景文到达时间的带刀侍卫们,一扫困觉,一个个昂首挺胸,整齐的对经过的顾景文行礼。

        顾景文觉得今日的侍卫们好似比往日还要精神抖擞,满意地迈开步子往上走,当走到殿门口时,看见大殿里面的场景,脸色瞬间黑了。

        往日双手执笏恭敬整齐站在两边的朝臣们,今日却是:一群武官站在一边看着文官热闹,还不时的议论,文官们若不是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快跟泼妇一样了。

        虽说不至于,但在顾景文眼中也快了!

        两位平日里器重的大臣,一个边正帽子嘴上还不饶人,另一个伸手去打。

        下一秒,一顶乌纱帽飞到顾景文脚下,跑过来捡帽子的官员一见到顾景文,腿一软,当即跪下,头都不敢抬。

        众人的视线随着官员在动,当扫到顾景文时,瞬间,鸦雀无声,像都得了哑症一般。

        若说,三个女人在一起是一千五百只鸭子,那在场的众人所产生的就是核弹级别,突然安静,异常诡异。

        牧阁老不愧是历经了大大小小风雨的人,快速整理衣冠,检查无误,如往日一样恭恭敬敬地站在原位毫无区别。

        顾景文扫了一圈在场所有人后,弯下腰捡起脚前的乌纱帽,一步一步往前走。

        明明是几乎无声的脚步,却像打鼓声敲在每个人心头上。

        顾景文经过跪在地上的官员身旁,将手中的乌纱帽扣在对方头上。

        官员觉得自己半条命都吓没了。

        顾景文如常走在中间,路过众人时未言一句。

        李元感受到前方的顾景文正在酝酿一场风暴,更压低了自己都存在感。

        在顾景文背对着朝臣们时,所有人比秀场模特换衣速度还要快。

        等到顾景文转身坐在龙椅时,好似刚才一幕都是他的幻觉,下方众人与他之前每日上朝时一模一样。

        “朕的大臣们,都好得很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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