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泡车站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冷风无情地打在林奕的脸上，在墓碑旁蜷曲了一天，身体早已麻木得没有了知觉。

        林奕看着远方郁郁葱葱的青山，目光渐渐聚焦，略带沙哑的声音在这片空旷的山地间回荡开来：“爷爷，我喜欢他，所以不能害了他。”

        这是林奕经过一日的深思熟虑，她虽然贪恋着久违的温暖，却也胆小如鼠，懦弱的臣服在外人的只言片语之下。

        既可悲又贪婪地想着，给她时间，让她学有所成，那时候舒谕还在并且还愿意，那么或许真的可以像普通人一样做一对普通的情侣乃至夫妻。若她一直爬不出这座深渊，那么，就让她一人独葬于此，这样，也不会拖累了他。

        在乡下的日子很是清闲，大年初一，四处传来的鞭炮声不绝，林奕依旧捧着冷硬的馒头，和着热气腾腾的白开咽下去。她坐在门槛上，看着别人家的阖家团圆，看着村子里的喜庆，一口一口咬着将要吃尽的白面馒头。

        吃完了饭，冬日的暖阳也露了面，她依旧坐在门槛上，晒着太阳，手里捧着一本页色发黄的余光中先生的《左手的掌纹》。

        在绮情一卷中，看见了余光中先生对他太太的深切的爱恋，这是人间绝色。

        余太太想必一定很幸福。

        女孩露出了多日以来难得一见的笑容，她的眼睛里终于不再是灰败的死气，染上了春日的柔意。

        她喜欢时光未央，岁月静好。

        春节一过，寒假便进入了倒计时，很快就迎来了开学之日。

        在女孩离开的半个多月里，舒谕一点林奕的消息都没有，就像是失联的十几年一样。每日，舒谕都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日子也变得乏味起来。

        开学报道是在正月是十五的后一天，这天，林奕拖着自己繁重的行李，下了车，记得上次，她还是大汗淋淋。

        一出车站，她远远看见了高挑熟悉的身影，一时间既有难言的欣喜又有几分不可思议。

        舒谕一直盯着出站口，林奕一出现，他就看见了。这一刻，他竟有一种逝者归来的喜悦，虽然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但确实不知如何来表达他的欣喜若狂。

        “林奕！”眨眼之间，舒谕已经站在了林奕的面前。

        少年胸口微微起伏，笑得快要维护不住他的高冷人设。

        嘴角的弧度如同一个钩子，勾走了林奕的魂。少年笑得过分好看了。

        就这一刻，林奕竖起的堡垒摇摇欲坠，她甚至想什么都不管不顾，大声告诉他，告诉舒谕——她，林奕，喜欢舒谕很久了。

        从四五岁一直到现在，一刻不曾犹豫，一直喜欢。

        理智渐渐回笼，她撩起鬓角的碎发扣在耳后，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舒谕抓抓脑袋，望向远处的的贺耿等人，“他们去b市玩儿了，来接他们。”

        “哦。”林奕点点头，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那还真是巧，骑着机车还要坐客车。

        贺耿在远处郁闷地看着“夫妻和睦”的一幕，表情略显苦涩。

        “感情瑜哥天天泡车站就为了这啊！”何干恍然大悟。

        而赵宏茂一副早已看淡世间红尘的模样，大饮一口可口可乐，还不住砸吧砸吧嘴，一个字，就是爽！

        “帽儿！怎么回事儿？”贺耿阴阳怪气道，“我们不渴啊？去买几瓶水过来，记住啊，不准给姓舒的买！”

        赵宏茂撇撇嘴，小声嘀咕道：“您那不叫渴，您那叫酸！”

        “还不快去！”贺耿吼了一声。

        赵宏茂精神为之一振，挺直腰板，答道一声“得嘞！”，继而跑向了小超市。

        等赵宏茂走过来的时候，舒谕也拖着行李带着林奕走过来了，顺手拿过一瓶阿萨姆奶茶，拧开递给了林奕：“喝水。”

        “谢谢啊！”林奕本想拒绝，可舒谕的眼神太过于露骨，她无法开口。

        “没事儿。”舒谕又顺手再拿过一瓶农夫山泉，自顾自喝了一口。

        何干察言观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到了赵宏茂手上仅剩的一瓶可乐，拧开，猛灌一口。

        贺耿的反应过来，脸都绿了，咬牙切齿，非常愤怒。

        赵宏茂深叹一口气，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啊，眼前这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于是，赵宏茂满怀苍生大义，看了一眼自己快见底的可口可乐，大义凛然递到了贺耿面前：“耿哥，将就一下吧。”

        贺耿冷笑一声，提步走开了。

        “害！”赵宏茂低低道，“耿哥咋就不长记性呢？”

        贺耿追上了林奕与舒谕，插在了两人的中间，作死地把舒谕搁在一旁，热情地一口一口一个“林妹妹”。

        见着舒谕越来越阴沉地脸色，何干与赵宏茂不禁为耿哥哥点上了三柱香，祈祷他一路走好。

        “林妹妹，我那里收藏了几张《亮剑》的海报，还有全集光碟，你要喜欢，我送给你！”从舒谕这半个月日日不落下地反复地追《亮剑》的时候，他就已经嗅到了恋爱的味道，投其所好！耿哥忍不住为自己点了个赞。

        被两人丢在一边，惨兮兮拉着行李箱的舒谕正凝视着贺耿的后脑勺，扯着嘴角，上下嘴唇无声相碰：“不错，贺耿，你给我等着！”

        何干与赵宏茂两个衷心的小老弟，为了耿哥晚景不至于太过凄惨，两人一左一右扛着还在“大放厥词”的贺耿，一唱一和道：

        “耿哥，车忘拿了！”

        “我俩扶你过去！”

        好兄弟，自然不能让哥们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

        角色终于恢复了正轨，在舒谕晚上的教育下，贺耿清晰地明白——兄弟与媳妇儿，毫无可比性。

        对于舒谕而言，一个兄弟没了，还有其他兄弟；可一个媳妇儿没了，所有的兄弟都得跟着殉葬。

        舒谕殷勤地帮着林奕，一路护送到了学校。

        林奕以为，这时候怎么也该避避嫌了，可舒谕如同缺了这跟筋，跟着她到了女生宿舍。

        林奕有些踌躇，她现在再不提醒，舒谕是不是会跟着她进女生寝室啊！

        正当她内心正在进行天人大战之际，舒谕终于停下来了，如同一个大家长一般：“去吧！”

        林奕接过行李箱，想着舒谕干了这么久的苦力，还是道了一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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