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思虑再三，向荣还是不放心将另一把钥匙交给迎夕。

        这是罗老爷先前任司业之际，于太学南广茂街盖的一间住宅。由于年份实在略久，早在数月前，罗老爷便派管家向荣带几人上京打理。

        迎夕在屋里踱来踱去，一面高兴，一面又因为向荣不给钥匙而忿懑。

        住了这些天的山间小瓦房，终于又有宅子住了。只见他乐颠颠地楼上楼下的来回跑，踏得楼梯“咚咚”响，接着不知道在哪咕咚一声躺下，满是纨绔气息的吆喝了一句：“终于伸得开腿了！”

        向荣坐上了车，还是下来半个身子嘱咐两句：“二位少爷千万注意保重，老爷太太及我等在家专门候听「春雷第一声」了！”说罢，吆喝一声，车夫一甩马鞭，向荣一行人扬长而去。

        这边收拾停当，迎送两个立马往太学去同云辔一众汇合。

        到了地方，整个京畿太学大学府全然不见一个走动的身影，四下寂静一片。送晨迎夕两个挨门挨室一间一间七拐八拐终于碰上一个真二八经管事的学督，问了问才晓得，原来旁的修道世家来进学的人两天前就大抵到齐了，今天实在等不得，詹博士已然在凝萃阁讲起来了。

        “有劳二位上仙特特从南天门下来垂聆鄙人讲经。”詹光乜斜着门外姗姗来迟的两人，捋一捋他的鲈鱼须，半晌才挥一挥手里的书示意俩人进来坐下。

        云辔有心，给他俩留了空位。

        不知该干什么也不知该听什么，二人就这么干坐着。

        送晨时不时瞄一眼窗外，见霏开云归，晦明变化不断，估摸着是不是要变天了。直到詹光卷着书出去，教室里躁动起来，送晨才将窗子外边的心思风筝线一般收回来。

        “怎么藏那促狭地方？”

        “来得太急，我又寻思提溜那么一大叵罗东西进来实在惹眼，顺手就挂那池子旁边的大杉子上了。”

        云辔把手一甩，“得，得，送晨，师父给咱备下的束脩叫这夯货给藏池子后边了，师父嘱咐过叫咱俩给詹博士送去，走一趟？”

        送晨想都没想就点点头，随云辔往张驽所谓的“那池子”去了。

        池谓“思源”，提字雕在一旁半人高的大理岩立碑上，这字既似是仿古的草体却又像人混绕的。想也好笑，人工挖的池子，又无处引入活水，还起这样名字，若不属无心，便实在蓄意刁钻了。

        云辔踏着立碑借力上树，可这一蹬，立碑竟立不住了，哐当砸进水里。

        送晨三步并一步上前扶起，居然是裹了层蜡的白坚木，不禁越发笑意难掩——这究竟是哪个促狭鬼使得坏？

        见云辔从树上安稳落下，送晨掂掇着要不问问他可知道来历。

        转念又想起来，据云辔自己说来了三年都不曾通过这太学的春试，送晨害怕要是问了这些有来历的东西触痛人家。

        要不还是不问了。

        一阵骚动打断了他的踌躇，抬头一看，池子东边的游廊内不知何时簇满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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