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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送走三皇子,擒鸿才堪堪松了口气。秉着丢人不能丢本家的说辞,他刚刚有多心虚,脊梁骨挺得就有多直。

        三爷和伶郎都不在,靳良只得同明面儿上的二堂主交代些事情。除三爷总去不同的茶馆里头搭戏外,其余三个堂口的幕后人都长年累月的呆在一堂,自然底下各堂口得安排在堂内的堂主。

        一来,堂里有些不足以惊动一堂的事,得有人能处理。二来,明面上的堂主亦是各堂对外的话事人,没什么牵扯到架鼓楼重大利益的,都是由各位堂主话事接活。

        擒鸿已经在外头套好了马车,晋玺本是靠着厢壁小憩,听着外头一脚深一脚浅,他起身撩开了挂帘,单伸了一只手出去。

        不一会儿,手心里传来暖融,少女的手架小,晋玺摊开的掌包了严实,将她拉上车轿。

        靳良的膝盖落有旧疾,上下总得小心。而这旧疾,也多半是托晋玺的福。

        当年靳良刚来时,恰逢盛哥儿下山。

        这盛哥儿,是晋玺实打实三拜九叩的师傅。也不知习性哪派,看不出他年龄几何。晋玺只觉得他那张脸就跟砌在身子上的一样,这么多年连条皱纹都没多。

        盛哥儿瞧着靳良的头回,就打定主意要把她从晋玺身边带走。靳良的身段及脑子,是个奇才。彼时还在发愁如何拉扯孩子的晋玺,巴不得把这烫手的山芋丢出去。

        盛哥儿住着的山本就地出中州北界,翻过山脊就是外州。山顶常年积雪不化,温度也趋于曝寒。靳良每逢阴雨变天膝盖就疼的毛病,就是那时候落下的。

        “三天之后我替你去。”晋玺低头望着靳良微微摊开的手心,她的掌纹繁乱,盛哥儿见到也只说了句命苦。

        “这鸿门宴我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靳良嫌车厢硌得慌,换了个姿势靠在晋玺身上,“三皇子是知道我会奇门遁的了,这万一有个什么,你一上不就露怯了。这方面,你可是一点都没学到师傅的。”

        靳良这话也没错,盛哥儿会的多,稀奇古怪的旁玩意儿他都知道些。靳良跟着他学了一年,洛书九宫人盘八门这类的书都翻烂了。

        晋玺对这些玄学的东西总是有些敬怕,他着实辩解不过,伸手便去挠靳良的痒痒肉。

        “错了错了。”靳良笑倒在晋玺怀里。

        晋玺要去逗她,“那易了容,当个二爷的小厮总可以吧。”

        晋玺一打一的清楚靳良,伏着头埋在她的颈窝。靳良的脖颈素白,肌凝如脂。

        靳良脖子本就敏/感,被这么一弄浑身酥麻。抓着晋玺衣裳的手也有些酸胀,瞧着手背骨筋都起来了,可实际也没什么用到力气。

        靳良也知道拗不过晋玺,松松垮垮挂在他身上点点头。鼻尖缭绕着晋玺身上的味道,就同化雪后的清晨一般。

        冷冽且空广。

        擒鸿见晋玺抱着靳良下的马车,他不知道外头的人见这个场景作何感想,但他就算是知道二爷是个姑娘家家,可光天化日之下,两个男子装扮的人抱在一起,总是有些有伤风化。

        至少三爷和伶郎从未这样。

        沪二少爷坐在门槛上,单手支着腮帮子。身子没拧过去瞧,可余光一直追着他们上了楼。

        账房先生算数正聚神,头顶陡然传来甩门关上的声音,被吓个一激灵。迷茫的抬头撞上擒鸿边摇头边过来,刚想问是不是哪个倒霉孩子惹了大爷生气。就见着沪二少爷拍拍衣裳上的灰起身,搭着擒鸿的肩走远了,只轻飘飘落下一句话。

        “世风日下。”

        可晋玺关了房门也没做些什么,只是揽着靳良说话。二人连晚饭都没下来吃,聊着聊着靳良就在他怀里睡过去了。

        晋玺以为靳良睡沉了,毕竟寒鸦扑棱翅膀的声音都没能将她惊醒,可这次擒鸿连敲三下门,怀里的人眼睛又睁开了。

        “今晚我去吧,你歇着。”晋玺起身,将头发从衣服里扯出来。

        “大爷,各堂口来人了。”

        擒鸿也不是真想来打扰二位爷的良辰美景,只是今晚本就定下了各堂主要聚于一堂。他见开门的晋玺,那今晚这议事,只得是大爷来了。

        晋玺掌灯下楼,而楼底下本欢声笑语的场面,见着人从楼上下来后彻底偃旗息鼓。

        “怎么,这么怕我。”晋玺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等他落座后,四位堂主还站在原地。“坐,就跟你们同二爷一般,不要太拘束。”

        这谁敢呐。

        擒鸿在后头默想。

        四堂主终归是浮沉烟柳之地多年的,什么场面什么达官贵人没见过,她反应的快,左手右手拉着三堂和五堂的堂主坐下了。

        二堂主下午才见过晋玺不久,而且他也是架鼓楼里坐庄久了的,惧意早就薄了,对他剩着的更多是敬意。

        “三堂我瞧着眼生,新来的?”晋玺记得上一次议事,顶着三堂主名号的还不是这张脸。

        “哟大爷,你上次同我们议事,都过了多久。”四堂主声音媚,手里扑了香粉的扇子带出一阵风。

        “忘了。”晋玺掰着指头,算也没算明白。

        “老三堂说年轻时出来打拼了一辈子,如今跑不动了,念起家中的妻女,就推了新三堂。”

        靳良不知什么时候起了,拢着外袍在二楼栏杆处支着。

        “前几次老三堂带着他来议事,但你都不在。就只得先让先生见过他了,是个好小伙,本想近几日让你见见,谁知今晚就提前了。”

        屁股下的凳子还没坐热,众人见着靳良又起身,开口喊二爷。

        晋玺过去迎她,靳良挨着凳子坐下。

        靳良只坐了一会儿,抵不住肚子饿,起身去后厨找找有没有什么吃食。晋玺在前头挑着灯芯儿,各堂主说的话也不知他听进去几分。

        靳良翻找了个遍,最后只得自己生火烧水。好在瓦罐里还有点鸡汤,就着两个鸡蛋撒把葱花,算是搞碗鸡蛋面。

        这面刚下锅,后厨支着格棱窗的木支掉到了烧尽后的火堆里。

        “沪二少爷,这有正道的门你不进,总喜欢翻窗是什么习惯。”靳良用筷子捻起滚水里头的面,从旁边的灶台浇了一勺热开到冒泡的鸡汤。“刚下好的面,来点儿?”

        “扶……”沪二少爷声音微弱。

        “什么?”靳良只顾吸溜着碗里的面。

        那和夜色融为一团的人失了力,径直往地上栽。

        还热乎的面条和汤洒了一地,瓷碗在地上碎成了渣。

        靳良捞住沪二少爷的手心也是温热的,有些湿润的黏腻感充斥在她的手缝里。

        “晋玺!”靳良难得失了态,她忙着放平沪二少爷,翻看着他的衣裳。黑色的夜行衣混着今夜并不甚明亮的月光,灶台上的烛火忽暗忽明,她愈发找不到伤口在哪。

        “伤哪了。”晋玺先一步进了后厨,刚刚他听着碗碎裂的声音之后就已经弹起来了。原以为是靳良被瓷片划伤,结果是沪二少爷。

        “你先别动他,二堂三堂搭把手,把人抬到房里去。”晋玺拉着靳良起身,侧了个身给二堂主和三堂主抬人。趁着这个岔子,他瞧着沪二少爷胸膛起伏都不如寻常明显了。

        “我去找医馆大夫。”四堂主余光瞥到刚刚沪二少爷躺着的地方,有一滩比旁边地暗了几分的感觉。

        “靠谱吗。”靳良洗了手,池子里的冲刷过的水很快漫入落水槽。

        “老交识,二爷您尽管放心,嘴严。”四堂主长袖善舞,一张脸又长得极美,少不了好说话的地方。她见此刻也耽误不得,摇着手里的团扇眨眼间跃上了屋顶。轻巧的像只猫儿,一点儿声音都没听见。

        “擒鸿,你腿快,沿着后头的道走。沪二少爷带着伤,高处应该是上不了,你看看稍低些处有没有能寻到他去向的踪迹,处理掉。”靳良已经回过劲儿来,“要快,能伤到沪二少爷的不是等闲之辈。”

        “得咧,我办事您放心。”擒鸿领了命,沿着后窗又翻出去了。

        见着沪二少爷这么重的伤,还是第一次。相比起靳良第一反应的慌,晋玺则多是疑。

        沪二少爷功夫虽然不及晋玺,可也是能与靳良过个十来招的水平,一般的拳脚角色绝对伤不到他半分。如今看这伤势,都不知道能不能把他从阎王爷那儿拉回来。

        医师来的快,即便是半夜被人扰了清梦,穿戴依旧整齐。没过多的寒暄,四堂主直接把人带进了房。衣料每剪开一分,医师的脸色就沉一分。

        前脚房门刚关,后脚擒鸿就回来了,手里头还篡着一个小布包。

        “这是顺着痕迹拾到的。”擒鸿展开小包,里头是两枚箭头,上头还沾着未凝固的血迹,猩红中透着点黑色。

        “京城人的手笔。”晋玺只消一眼,肯如此舍得箭头用料的只能是家底蕴厚,“一定不是皇家,上头没有任何标记,不是他们的作风。”

        “应该是京城四大商贾其中一家的。”三堂主用手绢拿起一枚,借着烛火,那铁器上折射出一种诡异的色泽。“从商之人都会随身带一种铁筒,平日里把口令写在条上,塞进大小不一的铁筒里,再依靠飞鸽传出。这箭头的材质,用的正是这种铁。凭我和这种材料打了十几年交道,绝对错不了。”

        京城四大商贾,沪周阮蒋。

        这都是在京城百年权谋中斡旋而存的大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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