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108章

这旭日教授果真有着他的非凡妙想。在第一次试验失败之后，他果断地选中了第二次试验的突破口。他是这么想的：既然这清江河床上，有这难得寻求的理想落差，又有这么丰富的天然水源，何不很好地利用这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建设成一座可以提供常年能源的发电站呢？在山崖口不能建蓄水前池，改换一种方式，在山体内部建，行不？

        于是，第二个实验课题的突破口，就投向山体的内部。在那里构筑蓄水前池！看来，旭日教授选择同一地域的山系作为水利工程的科学难关实施攻克，方向极为明确。他真要为金子的复建工程大动干戈了。

        金子这会儿隐约看到了一线希望。

        只见一座山崖的半腰间，凿开着一个门洞。那门洞高约三米，呈拱门形状。它的前口，正对着一条盘山而来的引水渠道，后面竟是出水的洞口，然而，却没有潺潺流水。金子一瞧，原来洞门的出口被混疑土和灰砖严严封着。一渠河水，全都在山体里面，给稳稳装着。

        金子一脸的茫然，不知这次的实验又是何目的。于是悄悄去问教授的一位助手，那是一个博士生男士。

        男博士直言不讳地告诉着他：“还不是为了你们的电站？导师说了，这么丰富的长流河水，这么优质的水位落差，却两度建不起来一座水电站，下游又有着一座居住着数十万民众的城市嗷嗷待需，我们实不该袖手旁观。所以，又为你搞起了山体的溶洞式水力抗膨胀力的实验。现在，你仔细瞧着好了。兴许这一次，你获得的不是教训，而是新的收获。”说完，那男博士一挑眉头，讪然一笑，然后迈开双脚，急匆匆地朝着试验场走去，他的导师已经在作业场上干开了。

        金子于是远眺着那座灌着流水的山系。它就如同一只拔地而起冲向蓝天的苍鹰，双翅奋力煽动着的两扇百丈峭壁，灰褐色一般伫立在山崖的尽头。在它的半山腰，伸出一条山脊梁，与山涧的河水并行地来到河谷的一旁，组成一幅幅秀丽葱绿的多座小山峰，山峰又连为一体，成为朝东岩下一处高高的平台，这刚好形成一个江河流淌的水平线落差。顺着小山峰朝下看，那茂密的灌木丛，在斜斜披挂着的田头边显得绿绿葱葱，与茂密的庄稼交相辉映，组成一幅江岸南北相衬的自然洼地。这洼地，一边是常年滔滔东去的清的江河床，一边是对岸山溪流淌而来的系列水电站。

        这俨然是一副金子鏖战在清江流域沙场的壮观图。他真没想到，旭日教授会完整地给他塑造出一副未来丰收的情景。这令他再一次地对自己的恩师肃然起敬。

        现在，一条引水渠顺着这小山峰的半山腰走过来了，它的尽头，就是溶洞式抗击水力膨胀力的入口。旭日教授正带领着学生们观察着山体的变化。那里面，有着可供四台千瓦机组同时发电的山洞蓄水舱。男博士曾经作了一个类比试验，将蓄水池移位到山体的腹腔里，看看眼前这座小山茆，在奔腾不息的河流形成的堤岸中，是否可以支撑起一座四台发电机组同时发电的中型电站的涵洞蓄水。

        如果实验成功，金子就收获满满。如果失败，那他就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了。

        可是眼前的金子，他能马放南山着离开他的事业吗？显然不能。金子是决不希望这一次的试验，以失败的结果来向他展示的。

        他心里清楚，初次来到清江流域，就接手一项恢复两度失败了的中型水电站的工程，这本身就是一个冒着风险的尝试，弄不好，又会像安子那样，令自己威信扫地。在大江大河的清江里取水发电，他没有任何的经验可取。竟凭在山涧小河里筑水建坝的老套路，哪能为江河上所用呢？他曾经在夜里一次又一次地叫唤着：“史书记呀史书记，你的一纸调令固然成全我重新有了温暖的家，可我能够在一条终年怒吼不息的江河上引水发电，建树起一座给居住着三十万民众的城市带来电热能源新希望的丰碑吗？我的能量太小啦！”

        这幅千斤重担，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上，使得他的身子吱呀呀作响，快要承受不住压力了。他总担心，这样是否重走安子的老路？所以，在接下重任的那些日子里，他无时无刻都处于一种胆战心惊的状态。他多么希望旭日教授能够通过课题实验，指给自己一条治理大江大河的通天大道。

        金子其实明白，旭日教授的心里，早已如他那样，焦急期盼都市能够用上优质电能的心情，如同搭上弓弦的箭蔟，正蓄势待发着哩。人家何从不期待着自己的这个课题能够揭开江河能源建设的新篇章？在旭日看来，金子所在的鄂西，与他所处的金陵，虽然远隔千山万水，可处境几乎一样—-缺电。金子记得与教授相会的那天晚上，他就对曾自己说过，咱们是生活在同一个蓝天下，又是同一条江河上的师徒，你可以寻找出高水位的河水落差，为满足三十万居民制造着优质电能，我堂堂千年古城金陵，为何就不能生产出优质的电能呢？安子和金子在山区热心生产电能的经历，在旭日教授的脑海里，已经烙下了深深印记。他日夜期待着自己身边的电能多些，再多些，让江南大地也像鄂西山区那样，享受到着电能丰满的福音，只是终日没有机会实现他的这种夙愿。如今，机遇就摆在他的面前。喀斯特地域里，蕴藏着如此丰富的水力资源，开发水能电源的前景，如明镜般地高悬在他的眼前。金子的难题，正好又是他全力攻关的实验课题。若能建成常态下的清洁能源样板基地，为指导江河流域水电资源的开发，摸索出一条成功经验来，我国实现能源建设的步伐，岂不速度加快？眼下，这是多好的一次机会呀。旭日教授的初衷，与金子的期盼，正好不谋而合。金子从恩师出入于一次次实验场的背影里，无数次地窥视到了一位古稀老人的盼电情愫。

        于是金子释然了，他把全身心的希望寄托，都放在这位老人身上。

        接下来的日子，金子多往实验室跑着，这几乎成了他在金陵时日里的工作常态。

        山峁半腰凿开洞穴蓄水的实验，在半月以后终于得出了好的结果。旭日教授告诉金子，一座装机四万千瓦／时的中型电站的蓄水前池，储积在半山腰洞穴里的状态，虽比过去安子裸露在山峁上的方案安全许多，但是，由于山系中碎石和泥沙结构的复杂成分，依然不能探明它的安全系数。从山体压力变化的震动分析仪表上可以看出，洞穴里突然储藏百多立方米的积水，增加本体之外的压力和膨胀力，使得整座山体变粗，从山峁岩石间的多处缝隙里渗透出来的丝丝流水，牵成线儿一般的跑着。那连成雨幕的水珠，犹如从农舍屋檐下跌落下来的连片雨水。金子一看到这种状况，立刻傻眼了，这种状态下的蓄水前池，根本就无法使用。

        好在山体没有垮塌。那储蓄在半壁山峦里的百十吨河水，在后面不断拥挤的来水的挤压下，硬是足有半月有余稳稳地在山体里装着。

        金子心中立马喜了。心想，只要这山体不跨塌下来，这实验就充满着希望。欣喜中，他又接连静观了一段日子，发现这连着一沟渠河水的山峦和洞体内的百十吨蓄水，依旧稳当当地盛在洞穴里，没有出现安子和先前实验的山体垮塌和池水崩裂的现象。

        金子心中的期待，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上。他想，旭日教授一定会想出征服这山体洞穴渗水难关的办法来的。他在心海里替旭日教授祈祷着，只要山体不撕开一条条裂口，只要这洞内水池能旷日持久地在里面装着不被挤压出来，犹如一个孕育在母体里的婴儿，稳稳的躺在子宫里，成熟之后的降生之日，总会出现的。

        期待的日子，仿佛是黑夜里盼着星星盼着月亮出现一般，那般的持久，又那般的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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