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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第78章


看者还听说,他就是一只螺帽儿。是一个铆钉对着一个口儿的螺帽。它必须一个个铆紧,不得有丝毫的松动。倘若被剧烈震荡的电机震松,螺帽儿从螺口里蹦出来,反弹在运转的机器上,“卡嚓”“卡嚓”地出现声响,这机器的运作过程就糟了,机器报废的现象就会随之出现,你还能发出电来?几百上千万元的机器设备,瞬间即可报废!谁人担当得起?所以,金子手中握着的这支把关极严的检测尺,就丈量着通往发电机心脏的一根根血脉。

        好在,这一切的一切,他们都已经看到了,那水电机,那电动机,运转得非常地自如和非常的酣畅。

        参观的人们,于是,人人咧嘴直笑。笑得前仰后翘一般。

        然而,就在这电站开机发电的一月之后,一辆汽车摇晃着身影,从山岗上颠簸着缓缓落下沟来,稳稳地停在发电厂门前。车门“咣当”一声打开,从驾驶室钻出一个年轻小伙子来,这人正是上次带着金子偷偷回到县城的那个司机小沈。小沈站在地上,焦急地直呼着:“金子在哪儿?金子在哪儿?”

        “在发电机房发电哩。”见他如此急躁,有人忙忙地应道。

        “快把他叫来,他的家人出事啦!”小沈司机惊慌地喊叫着。

        金子闻声,一身油垢地出现在厂门口,听着小陈贴近耳朵说着话儿,脸上的表情骤然变得一片苍白。人们看到,司机还没把话说完,他就按捺不住了,立马跑到厂长那儿去告假,说是家里发生了变故,厂长知道这是杨县长专程派人来接他回去的,非常爽快地批准了他的请假。

        司机小沈什么也没说,一直将汽车开到县城的医院门前方才停下。那车还没停稳当,着急的金子,就一步飞身跳下车,直奔医院的大门飞跑而去。这时候,杨县长和县水利局的许多人早已在那儿候着,见了他的到来,一个个都显露出肃穆异常的表情。金子知道定是出了事儿,顾不上和他们寒暄,直接奔向病房,只见一张洁白的床铺上,果然躺着他的妻子陈小衫。此刻,小衫那双苍白无力的双手,正紧紧地拽着站在她身边的两个小男孩,不停地抚摸着他们的头,流着两眼汪汪的泪水,正向他们作着生离死别的交代:

        “孩儿们,妈马上要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了,顾不上你们啦!不过,你们的爸爸还在山沟里修电站。我死后,他会把你们带大的,有好多好多的兄弟姐妹和他在一起,他们会像妈妈一样照看你们的,快快长大吧,我在山巅上看着你们。”

        忽然,她看见金子出现在眼前了。于是现出一脸惊喜的目光望着他许久许久,似乎有许多话要说,但是又一时语塞说不出来,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孩子们说:“儿子们,你们的爹回来了,他就在你们身后,快回头找你们的爹去吧。”说着,她轻盈地伸开两手,将孩子一一推向金子。

        金子惊愕万状地注视着躺在病床上的妻子,一把抱住迎头而来的两个孩儿,失声地恸哭着:“这是乍哪?好好的一个人儿,忽然就躺在这里了!这是乍哪?”

        “妈妈快要死啦!爸爸,你快救妈妈的命呀!”大儿子金泉一把拉着他的手,使劲地摇晃着,竭斯底里地叫喊着。

        小儿子银水则一头扎在金子的怀里,嘤嘤地嚎叫着:“我要妈妈!爸爸,我要妈妈!”

        可是,他们的背后,传来的却是妈妈声音孱弱的叮咛:“孩子们,妈妈的病已经无法医治了,患的是骨癌,这条命是救不活的。你们跟着爸爸,好好长大吧。妈妈得到西天去,接我的阎王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不一刻我就会走的,快抓紧你们的爸爸,快呀!快呀!”小衫说完这番话,用尽她的平生力气,眼圈红红地凝视着金子,心里有许多离别的话儿要说,可是到了这时,身体游丝儿一般,没有一丝说话的气力,只有强咽着泪水,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儿:

        “孩子他爸,自从碰上了那只老虎之后,我的身子骨就软软的,没有一点儿力气了。这一年多来,早想告诉你,我病了,可不忍心拖累你。在农场劳动,少了我一人无妨。可少了你,却是始县天大的不幸。我不忍心让你离开你心爱的水电工地呀!”

        听了这话,所有站在床边的人,禁不住都跟着潸潸落起泪来。

        尤其是杨县长,更是觉得对不住小衫。他想,如果不是金子这个右派的出现,她可不会下放到农场,不会离开兴隆客栈,也怎么会突然得病呢?可是,现在已经晚了,躺在病床上的小衫,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时节,把她的丈夫金子从山沟里接来,就是给他们一次诀别的机会。小衫的病危通知书已经下达!生命垂危之中的她,活在人世间的时间,就在旦夕。杨县长不愿耽误这对患难夫妻最后诀别的拥抱,只好偷偷地走出病房,站在甬道里仰天长叹。

        杨县长独自坐在甬道的长长木椅上,回想起金子出现在小杉的视线中之后,使得始县电业发展产生巨变的一幕幕经历,心里百感交集,这使得他不得不陷入久久的沉思----

        那是十年前,一个名叫小杉的姑娘,走进了他的办公室,她身穿一件碎花布衣衫,头上扎着一对小辫子,姑娘对他说:“县长,我客栈里住着一位从省城来的水力技术员,自称是去施县修建水电站的,咱们县里不是也缺少电么?让他留下吧,咱也得用上电!”姑娘的话使他动了恻隐之心,遂及跟着他来到兴隆客站,这就有了和金子的交情。金子也就成了兴隆客栈里的常客。谁知,随着天长日久的感情加深,小杉居然爱上了这个小伙子,即便他的父母哥嫂极力反对她与这个外来的右派相爱,但生来就倔强的小衫,依然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和她走在一起,他们的婚姻,还是省长的证婚人呢。

        谁也没有料到,就因为有着省长对小衫和金子婚姻的那场证婚,竟成了身为红卫兵头头朱小青的非难与折磨,使得生死相依的这对鸳鸯不能团聚,一个藏匿在深山不敢出来,一个被发配到郊外农场劳动。

        如今的小衫,却身患绝症,躺在医院里行将死去。揪心疼痛的杨县长,无力挽回这个为始县的能源事业献出忠贞爱情和年轻生命的女子,无不为他长声叹息,也对身负重任的金子深感担心,他还有一对嗷嗷待乳的孩子呀,失去爱人的金子,如何能挑起肩负两个孩儿的重担呢?

        杨县长一遍又一遍地想着,金子的出现,给始县带来能源发展的诸多变化:

        县上的一座座电站的拔地而起,先是县城的街灯亮了,市民的窗户里亮了;继而县城的街道两旁,林立起众多的工厂,作坊,商店,学校,机关和街巷,市场异常地活跃。一根根银线从城镇向农村伸出,电亮了千家万户村寨里的堂前灯火,使始县的城乡居民们,都生活在现代文明的福音之中。

        目睹着二条梯级电站群落在深山沟里错落有致地出现,给金子的精神赋予一种力量之源的泉眼,突然出现了溃泻---他的爱人将会失去,他的精神支柱又如何支撑得起来呢?

        杨县长不敢多想。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小杉呀,小杉,将你那回光返照的日子,留长一些给苦命的金子吧,行么?

        一声清脆的玻璃瓶子坠地声响,从小衫的病房里传出,它穿越长长的甬道,打破了静谧的夜空,也打断了杨县长沉浸许久的思绪。这使得处于悲切之中的他心里砰然一惊,玻璃破碎的声音告诉他,这房间里一定出了问题。他竖起耳朵来细细聆听,里间隐隐传来孩子们的声声恸哭。他眉宇立马紧锁起来,赶紧起身朝病房疾步走去,脑子里只是想:这夺命的疾病,怎么突然降临在小衫的身上了呢?就在他行走的当儿,忽然瞧见几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行色匆匆地朝着病房走着,他的心里咯噔一惊,知道这小衫离世不远了,忙尾随着他们朝病房拥去。一进门,他就惊讶地看到,病床上的小衫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没有一点儿气息,医生们正在压胸按摩着进行人工抢救,他们一个个累得气喘嘘嘘,却久久不见她醒来。

        她的生命,已经无法抢救过来!

        金子一声长嚎。这哭号声划破夜空,在甬道里荡悠,以致人们的心灵都遭到沉重一击,都为陈小杉的突然辞世而悲哀不已,纷纷从门缝里探出头来四下张望,这个盼望丈夫早归的女人,在见到丈夫的最后一眼,终于在病床上撒手人寰!

        为使得这位爱电如生命的死者有个安祥的落泊之处,杨县长特意从县上拨出一笔款子,让金子给买最好的漆木棺材,又安排他的司机,协助金子将小衫葬在离城郊农场的松树林里。他对人们解释说:那儿是她下放劳动的地方,她没得到父母的照顾,也没有丈夫的长久相伴,拖着一双孩儿,在这里苦呆了四年,却在全心支撑丈夫金子的事业,真是一个伟大的妻子和母亲。这里的水电事业,有着她不可磨灭的功劳。县里应该厚葬她!

        于是,农场的松树林地里,凭地增添了她的新坟。

        只是,从这天开始,这远远林岗上的阵阵松涛中,常常伴随着一声声悠远和低沉的虎啸声传来。

        人们知道,那是曾经被陈小衫疗治过伤痛的白额大虎在嚎叫,它在寻找九泉之下的救命恩人的灵魂。

        躺在泥土之下的小衫,你可知否,你的灵柩,有着山风和老虎在深情地陪伴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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