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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第70章


她这姑姑也是,按理说,结识了一个右派,老老实实地当着他的老婆,引导这人接受社会改造,不也心安理得?可她却好,把个右派收藏在山沟里,捣鼓着当下的电能建设,闹得全省上下树着标杆儿似地追赶,使得上下官员都围着这山区的小水电新鲜事儿左右转悠。如今,洗心革面的运动来了,一级级的官员挨批受斗来着,出尽风头的右派金子,其影响也就随着风儿四处飘散开来,受着牵连挨批受斗。在这县城里斗了,要送到专署,专署批斗了,又得送到省城里去,批来斗去的,不知何时才有个结果。唯恐使得姑姑陷入更加深重的牵连,朱小青就想,趁着自己来到县上与红卫兵们串联,煞煞姑姑那股有辱家门的威风,替爷爷奶奶和爹妈解除心头之恨。

        懵懂无知的朱小青,今日不知哪来那大的冲劲,公然把嘴憋得鼓鼓的,这是他花了好长的时间,攒足的一嘴的浓浓唾液!他要将那团唾液射向自己的仇敌,眼前这个与右派为伍的女人—陈小衫脸上!是她包庇着省城要犯金子,害得自己四处寻找不着。他要实施一种与她彻底诀裂的报复!让她知晓叛离红色家庭的厉害!说来也快,只见他横竖着眉毛竖翘鼻子地瞅了一眼小衫,逮着个机会,呼地一口唾沫啐出,带着浓浓的腥味儿,成抛物线状飞去,啪啦一声,直直地锤击在陈小衫那张白白的脸蛋上。

        一看是自己的侄子飞来这滩唾沫,小衫两目圆瞪,立马跳起双脚,来不及楷去那粘连在自己脸上的污秽,迅速甩出两张响亮的巴掌来,“啪啪”咣当作响,掴得朱小青那细皮嫩肉的脸膛上,五根爆凸起暗红色的手指印,打得他星火直闪。

        “真实反啦,小子你竟敢这样侮辱你姑姑!”小衫收拾起生生作痛的巴掌的同时,一脸愠怒地斥责着他。

        从来没有尝过亲姑姑掴掌的厉害的朱小青,脸上顿时火辣辣般的生痛,羞辱感顿涌全身。平日里被朱家人百般娇惯的苗苗,谁敢轻易打他?如今却在大槐树下的批斗会上,当着众目睽睽之人的面,被这踢出门户的右派妻子扇了一连串的响亮耳光,这哪是批斗她呀?这分明就是在被别人惩罚着自己。

        “这还了得?”朱小青气不打一处出,随声“妈的”声音一口叫出,也重重地甩出一拳来,直直地砸向小衫的胸窝,打得她一个趔趄直往后退,差点没稳住身子。朱小青似乎觉得这一拳出击得还不解恨,继而又重重地挥出一拳,击打在她的脸上,打得她眼里直冒金星。朱小青也不管她是不是自己的亲姑姑,满嘴的粗言相向:“真是反了,你这疯女人,不看看我这戴着红卫兵袖章的来头?司令员袖章啦!请你看个清楚!从今日起,咱俩就结下了梁子,记住,让你难受的日子有的是!”

        朱小青断然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口唾沫,竟招惹出了掴掌之仇。

        “不能这么着让她把批斗会给白白地搅黄了。”

        朱小青喃喃自语着,觉得这批斗会竟被小衫转移了视线,接受批斗的主角杨县长,却凉在一旁成了配角。朱小青自知目标错了,先前出了气本该平下心情的他,陡然间立刻忿怒再起,他一把揪住小衫的头发,来回地一阵阵前后推搡起来,两只凶神恶煞的眼球圆溜溜地转动着,仿佛要立刻将他的这个姑姑一刀剁了生吃。

        “我叫你再敢打我?我叫你再敢打我?不看看这是什么风口上?”朱小青一边推搡着,一边恶狠狠地说。

        岂料这平日里向来挥刀劈柴习惯了干家务活的小衫,压根儿没有把这朱小青小子放在眼里,尽管他的身后有两个身背三八大盖步枪的学生模样儿小青年,她也浑然不顾及他们存在的危险,只见,她攒足全身气力,先是死死掐住朱小青的脖子,尔后抓住他那两只肥大的耳朵,死死地往自己身边拉扯,嘴里更是骂声迭迭地大声嚷叫:

        “竟敢在你爹的妹妹身上撒野,真不是个东西!你爹妈白生白养了你!今日里,我这当姑姑的,权且把性命儿都搭上,当着街坊父老乡亲的面,替我哥我嫂还有爹娘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孽障!”

        “说得好,对这家伙,就应该这样教育。”站在树丛下的一大片街民,竟替她愤愤不平地击掌助威着。

        这可是朱小青完全没有想到的。大槐树下,密麻麻一片人群中,几乎个个他都认识。可他们心中的感情天平,居然偏向陈小衫那边去了,竟没有人同情和支持他,这使得他立刻心生愤怒之气。他怒目横瞪一眼人头攒动着的人群,那是黑压压的一片呀!“怎么,他们都向着小姑,没有一个人支持自己。”本来,这批斗会,是指望寻找出右派金子。可却演变成侄子与姑姑间的一场内斗,使得朱家本已出现裂缝的亲情上,再次受到无谓的伤害和撕裂,也给乡邻们留下了嘲笑和斥责的把柄。朱小青看着树下这人人都在在嘲笑他的一沓人,肠子都悔青了。姑侄残杀的场面,若是被自己的爷爷奶奶和父母知道,定是饶恕不了对他的责难的。

        心里憋屈了一肚子气的朱小青,感到拳脚无处施展。又不好使出更多动粗野的招式对付这个右派的妻子,这毕竟是他的至亲姑姑,树下又站着是满街乡邻,只好作罢,转而将斗争的目标指向站在一旁的杨县长:

        “那个叫金子的右派,是跟随你一块儿坐汽车,从山沟里回县城来了吗?”朱小青低吼着声音问他。

        “不知道!”杨县长不削一顾地回应他。

        “不知道?你车上坐着什么人,你会不知道?”

        “坐着那么多的工人,谁会特意关心你要找的金子银子?何况那人还是一个右派呢!”

        “胡扯!你关心的就是那个右派!快说,你把他们都运到哪儿去了?”

        “汽车在盘山公路上随处绕着,谁招呼着停车就停车,想在哪儿下就哪儿下,这右派下在哪儿了,谁知道?”

        “你又在胡诌!你当然知道!”

        “你不是带着一群人砸开这客栈的门,里外搜了个遍吗?既然是你要揪的右派,又是你姑姑的男人,我堂堂一县之长,会将他藏着掖着?这简直是咄咄怪事!”

        杨县长的反诘,如针扎一般,字字戳刺朱小青的心窝,使他彻底理屈词穷。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这县长,竟是这般的坚硬。这个老滑头,竟和姑姑共同设置着一个骗局,将他朱小青当着猴儿耍了。自己所需要的右派金子,在这兴隆客栈里,两夜之间,难道金蝉脱壳般地跑了?

        揪不出金子,就意味着这场批斗会失败。朱小青不知如何是好。眼看,兴隆客栈里,根本是查找不出右派金子。姑姑小衫和杨县长共同演着一场双簧戏,他们的嘴里,根本问不出金子的下落。朱小青不知这批斗会如何继续下去。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时,突然,见着一辆敞篷汽车从公路上远远地开进街道,卷得一路上尘土飞扬,车箱上溅了一身的尘埃。一看就知,它是刚刚从山路上拐进城里。街民中有眼尖的,发现了驾驶汽车的司机面孔很熟,于是惊讶地叫着:

        “县府的汽车回来了,快让开!”

        这时,人丛中,开始有阵阵窃窃私语声传入朱小青的耳膜;

        “三天之前的拂晓时分,这县上的汽车才从巷道里出去呢,车厢空空着跑回来,这司机是去哪儿疯了?”

        朱小青静静地听着,看着渐行渐近的汽车,立即醒悟过来,他张着大口,惊讶得差点说不出话来。这金子被半夜接回来,不可以半夜被送走吗?县长有胆量将他接回县城,就有胆量将他送出县城!他这么一想,立即向那些背着步枪的红卫兵们下着命令:

        “快快,截住那辆县府的汽车。问他这几天去哪儿啦?”司机小沈生生地被逼停住车辆,被人从驾驶室里拉下来陪斗。

        小沈一见杨县长和客栈的老板娘小衫,都在这里挨着批斗,立马明白了逼迫他停车的原因,他想,自己身上怀揣着两人接受批斗的真实秘密,千万不可如实地告诉他们,于是眼珠一转,信口编出一个谎言来搪塞着朱小青:

        “我婆娘住在乡下,捎着信来,说她生了病,我回家看了看,顺便送了点药品。难道这点事儿也要接受你们的批斗?“

        “你在骗人?早不去晚不去,为何偏偏在我们开批斗会之前回去?”

        “谁知道你要在此时召开批斗会?不然,我会参加了批斗会再走。”

        “你更是骗人!这分明是姓杨的指使你,将右派金子秘密送进山了。”

        “没有人指使,更没有送右派金子进山!”

        “你瞎说,分明是进山了!”

        “进山不进山与你们相干吗?”

        “当然相干,那个右派被你运送到山里去了!”

        “你不想用电是么?那好,把你家的电灯闸刀拉下,输电线儿也给剪掉,叫你整日整夜地用不上电,看你还舒服不?”

        “沈小山你这是撒野,对抗运动,现在连你也一起来批判。”说话间,一群小伙子生拉死拽地将司机沈小山拉下汽车,与杨县长和陈小衫站在一起,接受着批斗。

        最终,事情还是不了了之。朱小青终究没有寻找到右派金子,沈小山也没有告诉金子的下落,省城也再没有追问捉拿右派金子陪审一事。

        只是,这事情对县府的杨县长产生了致命的影响。随着动乱局势渐渐变得不受人控制,朱小青随着造反派组织的联合,成了县城的造反派头头,公然进了三结合的领导班子,资深的老革命被革职下放到农村,杨县长竟在一个偏远的乡村里,接受着劳动改造。

        兴隆客栈老板娘小衫,因为包庇了右派金子,出人意料地被驱赶出了县城,到一个乡下的国营农场,当了一名农场职工。

        到乡下不久的小衫,忽然发现自己又有了身孕。

        那是金子的第二个即将横空出世的孩子。

        现在好了,她又为丈夫金子孕育了第二个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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