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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53章


金子终于走到深山峡谷里修建水电站去了。他说过,这一去,不将电站修好,他绝不出山。  只有当电站里需要采购设备器材时,他才走出山来。这是金子亲口对小衫说的。

        现在,都过去了整整一年半载,可一直没有金子走出山来的影子,这可急坏了二十岁刚刚出头的小衫姑娘。记得金子走时,那还是大地披绿油菜开花山岗上桃花芬芳的初春季节。光景一晃过去一年半载,眼下都到了立秋时节,城郊的田畈里早就在收割庄稼了,可是,金子的水利工程,却还远远没个影儿。

        小衫便急冲冲地跑到水利局里,打听四十二坝上的工程情况。从局里的工程师们那儿,她得知,过去一年半的光景,山沟里的施工地段还在穿山打洞着。剩下来的时间,是利用秋冬季节雨水枯竭的机会,突击着修筑河水围堰。

        小衫不知道围堰是什么。更不知道金子在山上这一呆,就要等到秋冬季节里的围堰修筑起了才得走出山来。她就死抠脑袋地向水利局里的人讨着说法。得出来的信息是,水利工程掐脖子的时候,就在这些日子。山溪里的流水,要给寻找一个出口,让它顺着溪口走下去,就得在其边上扎个围堰挡水。

        扎围堰是水电站工程的基础工程。用它来挡住溪水不流进去。围堰就得利用高出山溪河床若多的石墙或者泥土筑一个牢牢的堤岸,形成挡住山溪流水的堰塘。堰塘是不能进得河水的,因为浇灌拦河发电的挡水坝基础或者发电厂的机房,就在这围堰里面,工人们要抢在来年春水爆发之前在里面施工,浇灌电站基础设施。所以,水利工程的基础工程,多半就是这围堰筑成的干沟里的作业场。

        这水利工程的作业场,仅仅在秋冬枯水季节里展开。人们抢着时间加紧施工,因此,它被水利技术人员称为“掐脖子工程”。只要这围堰里的作业场拉开,不完成抢着时间施工的所有工程,这一干工地上的人马,万万不得撤退半步,往往,还得挑灯夜战到天明,焕着人马进行呢。

        小衫知道深山里的水电站工程,居然还有“围堰”和“抢修围堰”之说法,又知道这“掐脖子工程”非得在枯水季节里完成。就知这金子在围堰里浇灌基础的日日夜夜是多么的辛苦,难怪他一去一年半载不得出山哩!这又得在一个秋冬的季节里,披着冰雪风餐露宿地苦战,小衫着实心痛金子和那些修筑电站的兄弟们。

        从水利局里出来,她脑海里就一塌迷糊着。身子也歪歪斜斜地立不正身,几次差点倒在路边水沟里去了。她压根儿没有想到这兴修电站的事儿这般艰辛,自己的心上人金子,不知是在这一春一冬的风寒中,煎熬成了啥样?小衫拿不准去不去的主意,那山高水远的地方,她一个潺弱的姑娘进去,得多少体力和气魄哇?!

        从水利局回来的当天夜晚,衫心里着急得一夜睡不着觉。她躺在被窝里,一会儿想,金子夜晚睡不睡得热被窝?一会儿又想,这金子从异地而来,身子挺得住吗?这山沟里的咸菜萝卜合渣汤水,撑得饱肚子吗?这整天蚊叮虫咬的,该不会得疟疾和打摆子吧!这衣服脏了,线儿脱了,缝儿露了的话,谁给他浆洗缀补来着?工地上有浆洗衣衫的女人吗?一连串的问话,足足折磨了她一晚上,使得睡意儿全没。第二天天色刚刚露出鱼肚白,他就爬起来,着意要去那遥远的山沟,看看许久没有见着的金子一眼。

        小衫出来,去街上请了一个替班,接着又向管着她的上司请了三天的事假,压根儿没敢提去深山沟里看金子的事情。回到家里,急忙洗了三块腊肉,挑了一坛猪油,买来二十斤米面,还有一些应急的西药,一古脑地放在背篓里,背在肩膀上,上得山去。小衫不知道这么着进山,天黑能不能见到金子,只是不觉疲劳地走着,顺着山沟里的一条条小道,问着四十二坝的工地在何地方。

        实实地走了一天一夜,小衫的双脚都满是血泡,血泡里面又套着起着了串珠般血泡,一双穿着球鞋的稚嫩脚片,变得血肉模糊一般,待到第二天中午,小衫才来到四十二坝的山凹里,见着一排宽宽的石墙扎在山沟里,石墙里面,十多名工人在忙碌着,一条清洌洌的河水,被排出在围堰外面,正沿着新开辟的水渠哗啦啦地流淌。她想,那一准就是金子修筑电站的地方了。她舒缓了一口气,找着个能停背篓的地方歇息着,谁知,这一歇息,竟打着困顿睡了过去。

        结果,是围堰里的民工们发现了她。对岸的山坡上,躺着一个熟睡着了的姑娘呢?跑去一看,有人认得那是城里客栈的小衫老板,这才把她叫醒,护送到工棚里。

        金子知道小衫是来看自己的,当即激动得泪水刷刷地直在脸上流淌。

        “你傻呀你!深更半夜的,怎么能独自一人在深山里走呢?”他抱着小衫的肩膀摇晃着质问道。

        “我想着你呢,谁叫你一连几个春夏都不进城?”小衫一把掀开金子的手,咧着嘴,把脸扭到一边去,故意不去理他。

        “看把你走累的。脚板走坏了吧,快脱下鞋子让我瞧瞧!”金子说着,就要给他脱鞋子。

        “不,我不让你脱!”小衫执拗地坚持着,两脚却没有丝毫挪动,像是被牢牢地粘在地上一样。

        金子坚持给他脱鞋,小衫就由着他了。只见金子俯下身来,轻轻地给她解着系在脚上的鞋带,刚一脱下那满是泥土的脏兮兮的胶鞋,便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金子忍不住一声响亮的喷嚏打出,这使得小衫噗嗤一声笑了。可是她刚笑完,便又发出“啊呀”一声尖叫。原来,金子将她的鞋从脚上拉下时,却有着厚厚的一层皮粘在她的鞋窝里扯不下来,金子拨弄了好一会儿,才使得她的脚板上的皮肉脱离了鞋窝。

        金子看到,血肉模糊的地方,那分明是一组组血泡。他一手就将她的那双受伤了的脚抬起来抱在自己的膝盖上,用手轻轻摩挲着,点着紫药水冲洗伤口。仿佛这脚上的每一个血泡,都是印在他心底里深深的痛。金子在清洗着她脚上血泡时,脑中似有一团团乌云浮现而来。愕然之间,他心里不免产生一种惊悸,无声的责难在嘴边轻轻发出:这姑娘难道是不要命了?我一个异地来的右派,和你长相思的厮守下去,这要担当风险的。你可知否,我带着一副右派的长长枷锁呢?我执意来到深山沟里,就是想避开嘈杂的县城人的歧视。难道这年不出山沟的用意,你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么?金子决意将自己爱情的闸门死死关住,不给无辜的姑娘美好的心灵留下一点微弱的创伤,让她开心地去追寻属于自己纯正无暇的爱情生活。起码,她没有父母哥嫂兄妹反对的风险才是。

        金子这样思忖的当儿,小衫却躺在椅子上睡着了,鼻孔里发出轻微的鼾声。金子侧脸看去,发现那张睡熟的脸蛋儿甜甜地微笑着,红红的皮肤,恰如一朵鲜艳的玫瑰,美丽得煞是好看。金子无法忍受关闭自己爱情闸门的痛苦决定,这样相反会深深刺痛一个姑娘的心。看到此刻小衫倒在自己身旁那种充满幸福的笑靥,已全然陷入身心痛楚折磨之中的他,概不知如何面对一个醒来的姑娘?此情此景,他能说,我无法爱着你么?

        诚然,这是万万不能的。

        这种地处风口浪尖却又失去天平尺度的爱情,金子不知如何潜心收获,也不知如何释然放手,心中升起一股泫然长叹的隐痛。

        此刻看到安然睡去的小衫姑娘的他,断然是不知所措的一个男子汉了。

        现在,金子要作的,只是将熟睡的小衫小心抱起,送到工棚里去,在自己的简陋床铺上轻轻放下,让她安静地躺在那儿好生地休息一阵子,以期恢复元气和体力尽早离开。抱回工棚让她躺下之后,他一边轻声地给小衫盖着被子,一边低吟地说道:“姑娘呀,让你苦心了,在这张草床上睡一会儿,待恢复体力之后,明日再下山吧。”说完,转身扣上了房门,箭步走进了工地。

        在工地上默默地干着活儿的金子,一句话也懒得与工友们说出来。此刻的他,隐现着一阵强似一阵的心痛。这心痛的煎熬,迫使着他没命的不停地用着全身心力,以致高高的脚手架上,不停的晃荡着他那瘦弱的身影。工友们都用一副副奇怪的眼神瞧望着他,生怕这人有个什么闪失,但又迟疑着不敢喊叫,只是一个劲儿地替他揪心不已:这工棚里,还躺着一个从城里来的姑娘哩。人家星夜赶了百十里山路,脚上都全是血泡了,你还这么着狠心地关闭着感情的闸门。只怕天底难寻这心底纯善的美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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