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神皇 > 歃血兄弟 > 第54章 ?第54章

第54章 ?第54章


偏偏,他们都只能暗暗替他着急。也替那位姑娘着急。这分明就是一个当上右派的改造对象的外来人的德行。八成是他的心中另有人儿吧---不爱她小衫!

        感情是,他就是眼前不敢爱她。他知道,他的爱情和这姑娘的爱情砝码,全然不在一个天平上。如果允了她的这种放纵,伤害的,不光是她,还有她的家人。

        眼前的自己,只是一个躲避在深山在接受人民群众的劳动改造中的右派,岂能与一个县城客栈里的姑娘恋爱?除非他眼前疯了!

        这么想着的光景,金子愈加觉得不能靠近那小衫,他要痛下决心,一刀斩断埋藏在姑娘心中的那种幽幽情丝,让获得真正幸福的爱情曙光,照射在陈小衫平坦舒缓的人生道路上。这样想着的结果,是金子愈加心思沉重地不再回头顾盼那个用茅草遮盖的工棚里的人,全心专注地做着手中的活路。

        小衫一觉醒来的时候,已是月明星稀的傍晚。一干山沟里的水电工人,就着月色,吃着小衫送来而又亲手制作的肉食佳肴,喝着包谷白酒,煞是一种兴高彩烈的场面。要知这深山峡谷里的水电工地,是向来少有女人光顾的地方,全都是一沓子的男人,这不免有着许多日夜煎熬着的饥荒。他们要是回一趟家,得一月一次下得山去,每每慌慌地见到妻子,温存不到三日,又得急急地往工地赶。比起他们来,金子却是更加苦楚,他没有家室,也没有可以眷顾的女人,然却长久地呆在这山沟里,一次次地替换着工友们的出行期日,而他自己,竟孤苦零丁地在这里憋屈和煎熬着。谁知他是外来人呢?还是个接受群众监督改造的堂堂右派!又都一年半载不曾有过女人来滋润,这单身汉味儿浓烈的男人,着实叫形单影只得心底里苦煞极了。

        晚上,一工地人都在爆炒的香菜酒肉饱醉中说笑和乐呵着。大伙儿围在篝火旁,述说着今晚分享小衫送来的美食的喜悦,品尝金子见到小衫之后的美好憧憬。跟随金子一同住在县城客栈的那几名徒弟,刚从临县赶回进得山来,无不惊讶地夸奖着小衫星夜行走山路的勇敢,说,这都是全冲着金子你来的呀,我们这里的姑娘家,哪有深夜走夜路的?八成是你金子师傅的福气降临了,快快敞开你的胸怀,与眼前这位可爱的姑娘浪漫着去吧。

        金子却怯生生地冲他们说:“不敢不敢,我配不上人家呢。小衫姑娘出身工农家庭,哥哥姐姐都是国家干部,我现在是何人?‘黑五类’一个,连累人家的事情,我可不敢!”

        听到这,席坐一旁的小衫转过身来,睁大着一双杏眼,将他细细地打量一番,之后,对着大伙儿微笑着说:“金子师傅是右派,这个不假。可他为我们带来了全城使用的电灯光亮这点是真。我就想,这样对国家对社会有贡献之人,怎么可能是右派呢?一定是谁犯右派扩大化错误伤着他了。我才不管他右派不右派呢,只要人好,有技术,能为我造福就成。谁好谁赖,在我的心中,早有着一杆尺子量丈着呢。与他这种人相爱,值得!奉献我的爱情,乐意!我就冲他能够给山里带来幸福,看中他啦!你们说  这种爱情的价值,该有多大?”

        听着小衫这般表白,大伙儿哗啦啦地鼓起掌来,都为小衫对金子的爱情而高兴。

        唯独金子依然默不作声。只见他手握一根树棍,漫不经心地捣腾着火堆,弄得火星儿四处翻飞,那些几乎燃烧遗尽的枯树兜,经过他不停的拨弄,重又燃烧出猩红的火苗来,照得每个人的脸膛几乎彤红。金子冲着小衫,竟这么着说开了:

        “姑娘,我承受不住你的爱,眼下正悲观着哩。适才你说的这番话,弄得我心里火星儿冲冲地,不知向何处飞溅?”

        小衫那酒窝儿脸于是浅浅地一现,然后用力一甩她那粗短的辫梢,冲他甜甜一笑说:“你悲观什么,全街上的婆娘都在说你的好话呢,你人一来,我们就点着了电灯,翻开了自古以来油灯点亮的苦日子,感谢你都来不急哩!你倒好,躲在山沟里悲观起来,不至于这样委屈吧?难道那顶右派帽子如此的沉重,压得你这般地喘不过气来,连爱着你的姑娘都不敢相认了?在这里,我倒偏偏要爱给你看看。”说着,她头一偏,将脑袋紧紧靠在金子的肩膀上。

        万分惊愕中的众人们,连连发出甜蜜的欢笑声。

        金子却仍然半信半疑地不敢相信。他想,天底下果真有着这种痴痴的爱么?

        见着这种情景,工友们都知趣地纷纷离开,回到各自的工棚里去睡觉,留下他与小衫聊着知心话儿的私密空间。

        直到山沟里的月亮从东山出来,又向西边划去,金色的朦胧月光,一步步地退向山顶,小衫连着打了一阵呵欠,累得眼皮实难睁开,只好钻进金子工棚的被窝里去睡觉。可是金子不敢跟着姑娘一同进得工棚里去,只好一人睡在工棚外面的火堆旁,在山风习习的夜色中煎熬着。

        篝火边,剩下金子一人。他孤独地坐着。也无一点儿睡意。小衫的突然远远地跑来看他,这使他受惊非小。那本已暂且舒缓的心海里,接连泛起阵阵波涛。面对严酷的现实,他不知如何面对。一个苦苦爱着自己的纯善姑娘,此刻在自己身边的茅舍里睡得正香。他在这里埋头苦思,然而越想越觉得寻不到心海的边岸。

        这样一直坚持到了黎明时分,金子才将攢在膝盖上背弯里的沉重头颅慢慢抬将起来,心力交瘁地仰视着满天星海。忽儿他看到,繁星闪烁的天空中,一只拖着长得发毛的沉重尾巴的彗星,从东山的天际边划拉而过,向着西山跑去,没留下一丝痕迹,便从夜空中骤然消失。这情景不由得使他产生一种联想,自己多像这一闪即逝的彗星呀!眨巴着眼球的功夫,它就不见了踪影,这多像眼下的自己的厄运,使得他都不敢和姑娘谈恋爱了。好吧,就在这万仞群山的夜空星河里呆着,寻找自己的毕生乐趣。亲手建造一座座电站群落,建造成群星璀璨的万家灯火的地上人工星河!待干出成绩来了,再谈恋爱,然后结婚,然后生子。

        而现在,是万万不可让小衫跟着自己受伤受苦的。

        金子这么思考着的结果,是他痛下心来,悄悄地离开这儿,与小衫稍无声息的作个了断,让她去追寻属于自己的真正幸福。他要让小衫姑娘知道,眼前的深山沟里的右派金子,不是她餐桌上的菜。此刻的金子,有着一颗伤痛而又冰冷的心。这伤痛这冰冷,全因自己当下是右派,而且被人监督着管着,实施思想和劳动的改造。

        天快亮了。这时的金子,执拗着作出痛苦的决定,他不等小衫醒,便离开工棚,独自上山去躲藏。他坚信,只要小衫不离开,他就不下山回来。主意打定,于是他站起身来,跑到兼作工地厨房的工棚里,摸出两个生红薯揣在衣兜里,趁着小衫还没有醒来,便偷偷地走了。

        金子自知自己这一走,便是亏刀割一样伤害了小衫,她对自己的感情深着哩,这是天大地不敬。他是在是没辙,不得已才这样做。其目的是让小衫心底产生一种绝望,她心中久久期盼着的人儿,已经悄然离她而去,她被凉在工棚里,活生生地悔过着自己的错爱。这是一种断然绝情的最快方式,对她的疏远,表示着他以决然死去了那种心结。他想,小衫知道了他的苦心之后,不用多时,她会幡然醒悟地自行离开这里下山的。

        太阳出山了,工地上依旧恢复到昨日一般的繁忙。小衫被工地上的此起彼伏的钢钎和铁锤的碰击声惊醒过来。起床之后,发现金子一夜没在工棚里睡觉,也不见他的人影,去问他的那些同事,一个个又都摇头晃脑说不知他去了哪里,一整个工地上的人都不知道。她四处寻找,直到一整个上午,都不曾见着他回来。她这才一声长叹,然后饭也没吃,带着脚上的伤痛,失望地一瘸一拐着走了。

        她这一去,兴许一准儿不会再进山里来了。

        金子站在茂密树林地里的山岗上,直直地眺望着。果然,他看到,那个身体潺弱的姑娘小衫,在没有等着他出现的当儿,不停地擦拭着泪水,离开了山沟里的工棚,从她昨天来的小路上,一步一回头地回返了。她那穿在身上的红花儿衣衫,似一树映山红,格外鲜艳地沿着对门曲径的小路,闪幽着姑娘淡红色的身影。这闪动的身影儿,在万绿丛林间,恰似一只跳动着的红锦鸡,一飘一浮地,在他的视线中渐渐远去。这万绿丛中的一点红,是多么的靓丽养眼呀!身子僵持的金子,被她深深地迷住了。说心里话,他是多么希望她留下来与自己作伴呀,他是压根儿舍不得她这样走的。可是,他不能留她,他更不敢表达自己心中痴颠到疯狂般的情爱,怕耽误了姑娘小衫的青春年华,伤害别人至生的幸福。这点,他万万不能干。


  https://www.biqugecd.net/81096_81096410/94879550.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iqugecd.net。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gecd.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