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金子从众多形态的自然河流里，首先选择了县城北面的一条深山峡谷里的山溪。顺着溪水寻找源头，自然是一座山颠后面的湿地。湿地被四处丛生的荆棘给秘密包裹着，因为终年的云雾缠绕，使得这里蒿草丛生之地有了一片沼泽，涓涓流水于是从这泽洼之地喷然泻出。金子仰天一看，嚯，原来这里遍地森林，雨水面积分外辽阔，又地处山颠，湿地与云天几乎相接，当属终年不得干涸的水源之地罢了。在这秋高气爽的季节里，俯瞰蓝天白云下的片爪湿地，实在难寻。隐约可见，一层薄如蝉翼的白霜披盖在草地上，连那被一地秋色给染红了的绿黄植物，也都早早地披上了霜衣，进入高处不胜寒的晚秋季节。仿佛，这里就是始县遥望极顶的“西柏利亚”之地。

        金子的神情，俨然被这天然的积水之地给震慑住了。没有丝毫感觉出来自己置身于寒冷和霜冻之地的森林里，一点儿也不感到有恐野兽出现的畏惧，反倒为觅寻到这么一块聚水的宝而欣喜若狂。他对随行的徒弟们说，“看到没，这天寒地冻里，居然有着涓涓流淌的小溪出现在咱们眼前  说明我们找到始县附近的真正水源了，咱们就以它为依托，谋划咱始县的多级水电站。”他显得有些手舞足蹈地对他们说道：“别看这是高处不胜寒之地，却是寻找水位落差的最佳地方，发现哪儿山陡坡大，哪儿就是选址建站的理想之地，大家就跟着这片湿地流出的河水寻找建立电站的落差吧！尺度越高越好，数量也越多越好！咱们若是寻着了一系列与安子那儿齐争春色的水电站群落，多了一片日月增辉之地，不是更爽么？从现在起，你们就放开手脚在这山系里满处寻找自然落差吧。我坚信，安子的徒弟，跟着金子我一块儿干，会让你们处处闪烁出光亮的。”他的话，是鼓励，也是鞭策，说得大伙儿连连点头称是。

        金子只顾径自寻找理想丰富的水源之泽，哪想几天几夜的翻山越岭，却从茂密的森林里一气钻出了省界。一端海拔仪，原来湿地在别省的边界。他省之地之水源，怎能成为我县滚滚电源之膏泽？回到县里方知，始县是个脚踏湘鄂川渝边界之地，在邻省边界上的一片茂密的山林里和延绵的山脉里窝居着。尽管边界民众来往甚密，但借他乡水源为自己造福之事，不是边界民众擅自作得了主的。即便是乡上县上州上，人家都不会爽朗朗答应让你在他管辖的地盘上取水造福！何况这是扒开一脉湿地的汪汪水源？

        可金子非但不认领这个茬儿，然却果敢决绝地认为，这地方，就是始县此刻理想不过的发电水源，别无他处！它在县城千多米海拔的高度里，正蕴藏着一个连接一个的高水位落差呢？这么理想之地的湿地和山溪，哪里有着看在眼前不用的道理呢？何况这自然成溪的河水正哗啦啦地朝东流淌而来，只不过湿地之泉眼在异地他乡罢了。

        眼瞅着一片泽国，却不是自己的属地。这水能从天而降来到始县发福？

        金子却不管。他要用他乡之水，筑起自家发电之库堰，借着千米海拔高度之落差，一片云海连着一片云海地储集着山山岭岭的溪水，汇集于云天之下，通过他们

        的精心编织，乖乖的为人类造福。这事儿虽比登上九天揽月还难，可他就是要去闯闯。

        好啦，没什么可犹豫的，先勘测勘测再说。将美好的山川画在一张洁白的图纸上，邻省人管得着么？他们说干就干，扎着窝棚，吃着炒面，一干人马苦战多日，终将那白云山顶的山势地形标绘出一张张图纸来。那高山流水云落深涧直落县城的海拔高程，硬是被他们四人给细细地精确测绘出来；一处处拦水筑坝的地冲要塞也给选出，那依着自然落差寻得的一级又一级电站的初步选址，赫赫跃然于纸上。

        设计方案的数据和图表，足足用了厚厚的一沓图纸。待他们从山沟里走出来，跨进县府的大门时，师徒四人，全都成了一片黝黑。个个的脸蛋儿精廋，更是邋遢得一个个胡子拉碴的成了熊样，无人不是个廋马廋驴儿一般模样儿的令人心痛不已。

        可是他们丰收了！一个个背着粗粗一卷画纸，用防雨塑料严严包裹着，那是他们在山林里鏖战数月的心血呀！

        杨县长的心，都快要给蹦哒出来了。悉心收获着金子师徒们从野外带来的一卷卷惊喜的他，细心翻阅着一张张用心血凝固而成的县上水电开发设计蓝图，看得周身的热血都在沸腾。当他看到图纸上一连描绘着五座水电站，葫芦般的珠连在一条水系的线儿上时，啧啧连声地惊讶起来：“哎呀呀，多好的事儿呀，借用他乡之水，一路风火地修建电站，这不光县城里一城的居民从此不用掘井担水，富电富水半个城乡的日子就在眼前，这样的好事，百姓们一准喜欢。有了你们的到来，始县算是解了用水用电的燃眉之急。”县长把他的同事们统统叫来，让金子介绍这标在图纸上的电站蓝图。金子简单扼要地只粗粗一说，一堂人听得眉飞色舞，一个个张大着嘴巴，忍不住连连称赞，始县当真捡到金子宝贝了，这班人等，居然有着凭着天梯栏水发电的神功！这，就是有着十个右派在眼前，他们也乐意一一笑纳！

        金子知这趟爬山涉水的踏勘有了收获，趁着县上作着筹措资金、编制申报项目、积极争取省府和国家支持的当儿，一行人匆匆回到客栈，作着片刻休整恢复体力之能事。

        小衫姑娘知道金子四人这一趟进山，有了重重的收获和新奇发现，自然满心欢喜。她乐颠儿一般地，忙去镇上买来新鲜鱼肉，采购了比平日新鲜得多的时令蔬菜，亲手下厨掌勺，忙得不亦乐乎。在小衫看来，金子这一去好些时日，等得她都望穿了双眼，终于盼得这一拨人从山里凯顺归来。当得知他们终于探得一处来自山巅的好水，更是心里惊喜万分，决心要好好款待一番这些为始县百姓日夜奔波的功臣们。

        诚然，她那心中升腾着的一股对白马王子的眷念之情，更是溢于言表。这来自心底里的眷念，全都是冲着金子来的。每当想起他来，她那张艳如桃花般美丽的脸蛋儿，就格外的嫣红一片。她一次次地冲着刚回来的金子，掩面偷窃地微笑着。这一笑，就如同吃了口蜜饮似的，浑身爽快舒心之极。嗨，这全都是因为长久的相思的缘故呀！岂知一个十八岁的女子，初次遇到自己钟爱的人儿，这奇葩的爱情，加上这奇特的向往，不就变得愈加的炙手可热？这全因一个会给山里人带来电光闪闪的世界出现的奇特男子的突然降临在自己身边。独具慧眼的她，得活活抓住，管他右派不右派的，她全认了。小衫这般甜甜美美地想着。

        不约又到经过稍事休整之后，金子重又踏上新的征途的时候。这一天，金子告诉她，他得跟着县长一块儿到省府去，申报亲手编制的水电站建设项目。这个建设计划，须先得到省里批准，然后，还要送到国家部委立项。为争取一个水电站的基础设施建设项目，那得跑多少趟呀，三五个月，一年两载，甚至更长的时间，磨着脚板儿跑吧，直到争取到手。“何况，这电站的水源还不是自己的呢！那得别人批准用水！”他说。

        “你不能让别人去跑吗？何况，你是带着帽儿到这里接受人民群众的改造来的右派！”她有些依依不舍地挽留道。

        “不呢！”他态度坚决地回答着她；“我是始县水电部门的技术员，又是专业对口建过微小电站的当地的“专家”，地地道道的水电科班出身，只不过一顶右派帽儿给头上戴了，老老实实地替人民办事，没什么羞涩和难为情的。何况，有县长领着，向上争取项目，这“跑省”  “跑部”的事儿，是一桩动脑筋动技术的活儿，我不去，怎么行呢。再说，省长下那大功夫，把我从右派集中教养营地要出来，正需要我发挥自己的专业和特长呢，不走怎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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