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二人手牵着手，沿着拉舍尔大街宽阔的街面，一路溜达而去。

        拉舍尔大街的街面十分宽阔。擦地而行的无轨电车，顺着街心轻快地向前疾驰。银灰色的大理石铺在地上，光滑得像一张平坦的毯床，直向两边的巷道伸去。落座在街道两边的条木椅，精致地给闹市两边溜达的人群提供着舒适的座椅，让他们休闲旅游。那些欧式建筑物，直冲云霄般地高耸着，一个个伸出浑圆型穹顶或尖角楼顶的脑袋来，就像一座座宫殿。仰头望去，一排排拱圆窗棂垂帘地三米的玻璃橱窗漂移在视线中，花花绿绿地极显得通街的富丽堂皇。那些建筑物的墙裙上，又都崁镶着它的建筑历史，从各种标示中，窥见出他们经历多年的沧桑和饱经风霜雨雪的冲刷，这让人不得不想起中俄边境上文化名城的久远历史。

        这当儿，杏姑娘带着玄子，在拉舍尔大街逛了一圈飘着一溜儿万国旗帜的各家商场，累得满头大汗地走出来，来到广场中央的喷池边歇息。那花岗石围砌的水池里，喷泉突突地直射天空，然后一拐弯组成弧状的抛物线纷纷跌落，成平天直落的圆圆雨帘，在太阳光的映照下，煅放出七彩斑斓的耀眼光芒，吸引着异国他乡的游客纷纷驻足观看和拍照留恋。一头沃野狂奔的铜牛立于广场一角，与喷泉相隔百米遥相辉映，不同肤色的孩童们围在野牛身边悠闲地把玩着。杏晓拉着玄子，孩童般地一路狂奔着，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恰在这时，广场上响起了优美的音乐，一对对不同肤色的男女青年，踏着音乐的节拍翩翩起舞。这情景立刻勾勒出杏晓的兴致，他拉着玄子，慌慌步入舞池，随着音乐欢快地舞动起来。玄子几次踩在她的脚上，她都不为所动，仍然带着他转了一圈又一圈。边境线上具有多国民族风味的街市舞场，一下子将玄子多日的倦意洗涤遗尽。

        此刻玄子的心海，俨然被这处处充满北国风趣的情调给撞击得砰然心动，他根本无力招架这姑娘的热情相邀。那恣意流动的舞步，在流水如帘的叮咚泉水声中，使得他的思绪完全从遥远的鄂西流溢到近前的杏晓姑娘身上。姑娘那双忽闪忽闪的黝黑眼珠，深邃地看着他心底的一切。在舞动中，她不时地会心微笑着，开心地与他唠叨个不停。

        “看着这北国之城的街景和姑娘，你的心扉能打开么？”杏姑娘饱含深情地回眸而望。

        “早已被你打开啦。折煞得我心都咚咚直跳，何必明知故问呢？”玄子不加掩饰的回应着。

        “这么说，你真喜欢我了？”她显得极为率真地问着他。

        “真真地喜欢你了！”他更是心底坦诚地回迎着她。

        杏姑娘似乎被彻底感动了，于是带他去吃水饺。

        水饺店坐落在拉舍尔大街背后的深巷，约莫一里路远，七弯八拐地费了很长时间，他们才找到那儿。远远看去，那悬挂着“东北水饺”的牌匾，高悬在店铺门庭上，分外的抢眼。正在晌午时分的偌大一个店门，被挤得水泄不通。只听彼此吆喝的声音，远远地从门洞里传出。

        杏晓姑娘手指高悬在门楼上的那烫金招牌，炫耀着对玄子说：“整座边城的水饺店，就数这拉舍尔大街上最出名。凡来这座城市的客人，都得光顾这里美食一餐，然后离去，我们也这样。”说话间，两人已来到了店铺廊下。玄子借着透明的玻璃厨窗朝里一歔，只见四行条桌整齐有序地排着，偌大的厅堂里足足容纳五十来张，一色的白塑料布罩着。那耸立在殿堂中央的鲜红色抱柱，经过罩在万字格窗棂下的绿色纱窗一映照，在剧烈的灯光下，显得热烈奔放和红红火火，一下子给这宽敞的北方水饺店凭添十分豪气。难怪这里的吃客每日爆满呢。那充盈着水饺味儿的喷香，直朝玄子的鼻孔猛钻，使得他连连揉着鼻子生怕打出喷嚏。杏姑娘见到他这窘态，显得很坦然地一笑，忙拉他走进里屋，选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

        刚一落座，一个白面小生便款款而至。他右肩搭一条白毛巾，手端一个托盘，满脸微笑地飘逸一般走近桌前，迅速递上茶水，然后笑脸相迎地递上菜本，笑容可掬地立在他们眼前，声色甜润的说道：

        “先生和女士，欢迎你们光临本店。请问二位，你们吃点什么呢？这里全都是水饺，全东北的水饺品种几乎都在这菜单上，随着你们点！”

        “都有些什么品种呢？”杏姑娘好奇地问道。

        “二三十种吧，牛肉的，羊肉的，猪肉的，鱼肉的，菌类的，菜类的，有清真的，水煮的，煎炸的，锅贴的，焖烩的，甜味，酸味，辣味，酱香味的，这多种品味的水饺，任其你们挑选。”跑堂小伙子一口气说出来若多种名称的水饺来，玄子直听得都傻了眼，望着杏姑娘发呆，不知该吃哪种好。

        “一份锅贴的，一份清真的，一份水煮的，一份焖烩的，一份煎诈的，肉鱼蛋虾菌，各类一盘，让我这南方来的客人好好品尝一下咱东北的水饺！”杏姑娘点完水饺，直乐得跑堂生咧嘴笑了。

        玄子没想到姑娘出手竟如此大方，顿时，一种暖流涌上心里，激动的语言急于溢于言表。只见他涨着一张红红的脸，急急地问道：“点上这么多的品种，吃的了吗？”

        “吃不了怕啥，兜着带回去，给厂里的大伙儿尝尝鲜，也见证见证我俩的爱情。”姑娘说话的声音，引起了邻桌的注意，他们纷纷投来十分惊奇的目光，看着眼前这地处南北的情人儿发愣。

        水饺一会儿就送了上来。肉嫩的，水淋的，焦黄的，翠香的，十足的饱眼。杏姑娘拿起筷子，挑了一个水灵灵的蒸饺儿塞到玄子的嘴里，口中呢喃地说：“来，先尝尝，我们东北风味的水饺，看看够味儿不！”

        玄子张开大嘴，将那送来的饺子一口衔住，用牙轻轻一咬，立刻，一股滚热的汤汁溢出来，烫得他的嘴火辣辣的生疼，囧得他吞又不敢吞，吐又吐不得，只好活活地鼓着腮包，拨弄着舌头，直到那满嘴的汤汁的温度降了，这才直了喉管，一口生吞下肚，完成第一个水饺的艰难一吃。

        杏姑娘见状，噗哧一声笑了，没继续说话，只是拿眼斜视玄子生吞烫嘴水饺的窘态，心里却乐不可吱地数落起他来：“瞧你这慌神的傻样，烫嘴了不？这东北水饺的吃法，就跟南方人吃热豆腐一样，心急不得。刚出笼的汤包水饺，油汁儿滚烫滚烫，得先吹吹气，凉凉皮儿，悠着性子慢慢来吃，切记不可一口包下，记住了没？”

        玄子心想，这哪里是吃水饺，分明是杏晓姑娘存心在考察我，看我对东北饮食文化的了解到何种程度。知自叹不如，也就不跟她计较，径自低头专心寻找他的吃食。只见他拿着筷子，轻轻从屉笼里夹起一只热气直喷的水饺，放在装有酱油和蒜泥的盘子里，让软溜溜的水饺在盘中翻几道滚儿，然后夹起来用嘴吹吹，使得冷却，这才放心地送进嘴里。这一次，他只轻轻一咬，一泡香甜的油液便喷得满嘴都是，一种酥麻的口感儿滋润着味觉，香甜可口极了，那油滑醇香的美味儿，他是生平以来第一次吃到。只吃了一只，就轻松地勾勒起那深沉在胃腔底谷里的强烈食欲感，砰地一下冒到舌尖上了。

        “你的家乡有这等美味儿的水饺吗？”杏姑娘夹起一支水饺，边吃边问着他。

        “没有。肉馅，菜馅，剁得碎碎的，放在皮儿上用手一掐一捏，就成了南方的水饺。丢进滚滚开水的锅里，煮得翻白漂出了水面，顺手捞上来，就可蘸着酱油吃了。它定是弄不出这滚烫烫水涟涟的份儿来的。今天跟着你来，算是饱了北方水饺的眼福。”玄子满嘴咀嚼着汤包水饺，适时回应道。

        “以后，我天天给你做这种汤包一样的饺子。养得你的身体棒棒的。干活的力气也大大的。”杏姑娘这样挑逗着说。

        “只怕吃不上了，不久，我就得带着机器回到南方去，除非—”他瞥了一眼神情自若的杏姑娘，鼓起勇气说道：”除非，你能跟着我一块儿到南方！”

        “你说过让我跟你一块儿到南方去的话儿了吗？“

        “说过。不，现在说着，这会儿还不迟。”玄子耍起了贫嘴，突然来了精神，他抓住杏晓姑娘的双手，声音颤抖着问道：“杏，你能跟我一块儿到南方去吗？那地方，可是冬暖夏凉的休闲避暑之地，哪像你这儿，整个冬天都在冰冻之中，颤洌的寒风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一身骨络儿都冻得生生的痛哩。咱南方向你保证，绝没这寒风袭人的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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