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咣——”
刀剑相碰，再次发出刺耳的声响。
一击不成，格里斯·卫恩抽回刀刃，举盾在前，抵御今朝的进攻。
已经僵持了十几分钟，今朝始终被盾牌隔绝在外，格里斯·卫恩的攻击也被她的剑锋阻拦。
看着又被自动修复抹平剑痕的盾牌，今朝提起一口气，双腿跳起使出全力向前刺去。
他的义体会自动修复，但再怎么修复也是需要时间的，今朝索性全力刺出一剑，试图给盾牌造成最大损伤。
墨黑色的锋利剑尖抵在平滑的盾面上，在推力之下刺出一个凹陷点，随后逐渐沉没其中。
今朝手中的长剑刺穿了整个盾牌。
今朝听见一声惊讶透过厚重的盾牌传来，没等对方动作，又迅速将剑抽回。盾牌已废，格里斯·卫恩左臂义体一定会变换形态，今朝怕墨染在变换形态时被他卡在其中。
格里斯·卫恩恰好正有此意，可惜比今朝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收回盾牌的程序只将将擦着剑尖而过。
可他不只有这一个动作。
身前传来急速的风声，像是一阵风被什么东西追赶着用力拨向今朝。
今朝还处于收回长剑堪堪落地缓冲的状态，抬眸只看到一团红色的软蛇向自己飞来。
来不及躲避，今朝索性提起长剑正对此物。
软蛇速度实在太快，在其缠上墨染剑身时，今朝才看清这根本不是软蛇，而是格里斯·卫恩藏在盾后的右手义体，短刀形态不知在什么时候悄悄变为软鞭，以收盾为掩护向她攻来。
墨染被缠住，这软鞭的材质十分柔韧，既无法斩断又无法抽回墨染。
连续七天的魔鬼军训让今朝手臂和腿部肌肉都酸痛不堪，和格里斯·卫恩的对战中不断走动换位舞剑更是加重了肌肉负荷，她左腿上的肌肉现在已经开始抽搐，她不能再和对方耗下去了。
看向格里斯·卫恩转换为弓/弩的左臂，今朝干脆松开握着剑柄的手，向侧前方闪去。
墨染被软鞭拉向格里斯·卫恩，最终落在他脚边的草皮上。
弓/弩已经瞄准了今朝，她不得不放开和软鞭拉扯中的墨染，躲避攻击。
弩/箭擦着今朝左脸钉入她身后的草皮中，今朝只感觉到耳边的发丝被风带起，又落回脸旁，蹭得皮肤有微微痒意。
下一秒，今朝察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脸颊流出，顺着颌骨从下巴滴落。
左侧脸颊瞬间迸发出剧烈的痛感，今朝感觉自己颧骨到耳前被箭尖刮掉了一块肉，吹过的微风像一根根冰凉的针扎进肉里，刺得生疼。
没时间顾及伤口，装载新一发弩/箭的弓/弩再次对准她发射。
今朝看向远处掉落在格里斯·卫恩脚边的墨染，快速向后闪回刚才的位置。
果然，格里斯·卫恩看出来她刚刚向前躲是为了拿回墨染，这一次攻击就向她前方射去。
今朝拔出身侧深陷草皮中的第一发弩/箭，飞奔向正在装填弩/箭的格里斯·卫恩，途中还不忘将弩/箭在手中掂了掂。
长短适中，金属质地较为坚硬，尖锐的箭头用来攻击再合适不过。
格里斯·卫恩似乎对她这一举动十分不屑，不但在她冲来时丝毫没有慌乱，甚至抬起右臂转换为手形态的义体，用金属食指点了点自己的侧脸，提醒今朝她的脸上已经受伤了。
以他的义体零件攻击他的义体，周围的学生都觉得今朝太天真了，发出阵阵嘘声。
今朝在飞奔中迅速向侧方绕过，躲开第三发弩/箭攻击，丝毫没有被跑动时灌进伤口里的风影响速度，惹得格里斯·卫恩挑起眉吹了声口哨。
今朝没有理他，下一秒，她已经来到对方面前。
格里斯·卫恩甚至没有将右臂义体的形态转回，只是伸手握住刺向自己胸前的箭矢，脸上玩味的笑意更深。深邃的眉眼盯向今朝侧脸的伤口，眼中明晃晃地闪过一丝戾气。
今朝试着将他手中的箭矢抽出，僵持两下后没有结果。
格里斯·卫恩低眉看了一眼箭尖上今朝残留的血迹，干脆用金属手指将箭矢在手中掰断，松开断成两截的箭身和箭头，脸色一沉，冷笑着开口：“不过如此，鄙人可没空再陪你玩下去。”
今朝像是没听见这句话，眼神黯淡着，跟随掉落的箭头逐渐下移，甚至下意识微微蹲身想伸手去捞起箭头。
格里斯·卫恩松开的手重新握拳，趁机向今朝打来。
头顶的风声越来越近，蹲下身的今朝突然抬起双眸直视几乎和她的脸一样大的拳头。
胜负已定，周围的人群中甚至出现了欢呼声。
变故就在这一瞬间。
一柄墨黑色的长剑却突然砍向格里斯·卫恩右臂两段义体之间。
今朝在蹲下的瞬间伸手捞起的不是箭头，是躺在草皮中被遮挡住的墨染剑柄，并和格里斯·卫恩的拳头同步发起攻击。
不，甚至比对方还要快。
格里斯·卫恩两米多高的个子，降低了腿部义体高度后才向她挥拳，而今朝先行预判了他的攻击方向，从下向上挑出一剑，在壮硕的金属义体下被遮挡个严严实实，连碧绿义眼也没有察觉。
这一挑，今朝用了百分百的力度。
她知道自己错过这一个机会，就很难再创造同样的障眼法了。
所以她没有躲避，直直迎向格里斯·卫恩的拳头。
如果今朝这一挑不成功，那爆掉的将会是她自己的头颅。这可不是训练系统，不会再有宙斯帮她回调数值了。
温书意给她看过新型金属义体的机密资料，她知道关节连接处是格里斯·卫恩身上新型金属义体最脆弱的位置。因为要快速转换多种形态，关节连接处只会安装数个精细灵活的零件，不会像其他位置一样装配防震涂层和防暴外壳。
但关节连接处十分细微，且绝大多数时间都被来回变换移动的义体挡住，几乎没有机会能够给予重击。
今晚，格里斯·卫恩的右手一共变换了三种形态，今朝和三个形态都交过手，终于观察确认关节连接处就在他的手肘下方，趁他挥拳出手将义体手臂展开时，下定决心全力一击。
格里斯·卫恩彻底反应过来她的障眼法。
他现在才看到今朝刺向自己义体关节连接处的剑，今朝的剑和其他武器的材质不同，甚至可以刺穿他的盾牌。如果让这把剑成功将他的关节连接处挑断，或许他的整个义体都会被拉扯断裂。
金属义体是不会传导受击疼痛回到脑内植入芯片的神经中的，所以今朝在对战中的擦伤和体力损耗，在格里斯·卫恩身上并不存在，他还和刚开战时一样精神。
但如果整个义体从连接处被拉扯断裂，安装吸附在他血肉中的导管会因为压力瞬间变化而爆开，神经里绑定的控制芯片也会报废，他会再次感受到断臂之痛。要是来不及重新清理碎片并搭载导管的话，或许他的整个右侧身子都会从此废掉。
格里斯·卫恩突然有些犹豫，他从没见过义体连接处断裂的样子，他只是听科研院的研究人员这么说的，对方万千叮嘱他务必保护好义体连接处。
他也不确定如果自己的关节连接处被挑断究竟会是什么结局。
未知就是一种恐惧。
他的哥哥曾经说过，义体是他们这种人的铠甲也是软肋。
新科技制造出的金属义体几乎坚不可摧，就连帝国最新军用武器激光离子炮也仅仅只能炸开义体的防暴外壳，格里斯·卫恩早就已经习惯自己作为帝国人型武器，凭借这身堪称无敌的新科技义体在军校中横冲直撞了。
以至于他忘记了，自己其实是有软肋的。
从没有人摸到过的关节连接处就是他的软肋。
现在他的软肋被今朝抓住，他需要重新决定是进攻还是后退。
金属义体动作再快，也要经过神经发送消息传导控制，哪怕这下犹豫只会让格里斯·卫恩停顿微小的几毫秒，也会创造出今朝渴望已久的机会。
就是现在！
今朝瞥见格里斯·卫恩略微放缓了拳头冲出的速度，连忙稳住身形猛地加快挑剑的动作，同时迅速偏头，不再挡在格里斯·卫恩近在咫尺的拳头前。
“当——”
是剑锋与金属相撞发出的共鸣。
格里斯·卫恩最终仍然决定挥出这一拳，他在赌今朝的剑不会准确地恰好刺进连接处，他在赌今朝剑的材质无法直接将他的连接处斩断，他在赌今朝不过是垂死挣扎随手一刺。
如果他没有在那一瞬间犹豫停顿，或许他就会赌赢了。
墨染准确地切入关节连接处，连一丝滞涩也不存在，干净利落地将格里斯·卫恩的整个右小臂斩下。
惯性带动金属残肢向上偏移，从今朝右肩前方飞起，划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后落在今朝身后的草皮里，摔出清脆的声响。
今朝右耳中还残留没有飘散的迅猛风声。
幸好，再晚一秒她的右脸也要负伤了。
略微舒了口气，今朝不敢停在原地，再度跃起，剑尖直指格里斯·卫恩的咽喉。
资料上只写了新科技义体的薄弱之处，却没写薄弱之处受损后的结果，今朝仍在担心格里斯·卫恩尚有作战能力，对她再次出手。
今朝瞳孔中映出格里斯·卫恩的倒影，全身几乎都是金属构成的大块头，突然呆立在原地，对她的攻击视若无物。
墨染剑尖抵在格里斯·卫恩喉前一指处时，今朝停下攻击，只是对准喉头的剑仍稳稳握在手中。
她能察觉到格里斯·卫恩现在的状态不太对劲，但她不敢放松警惕，只是站在原地说道：“我赢了。”
格里斯·卫恩依然双目涣散，毫无反应。
今朝干脆保持这个姿势，侧过头看向左侧的人群，高声宣布：“我赢了。”
下一秒，浓稠的血液带着破碎导管一起推开格里斯·卫恩右肩安装的金属义体，争先恐后地爆裂四散。今朝身前站立着的高大人影向后倒去，重重摔在草皮中，半个人都在摔倒的力度下陷入地中。
今朝因为侧过头的缘故，正脸逃过一劫。但脑后的头发都被炸开的猩红血液糊成一片，身上的白衣也瞬间被泼上大大小小的血点。
转回脑袋，今朝将墨染收回剑鞘，忍着左脸依然存在的撕裂般疼痛，伏下身去看格里斯·卫恩的情况。
这只是一场校友约战，她不想闹出人命来。
今朝明白，这个世界和视人命为草芥的修真界不同，闹出人命是要吃牢饭的。
凌乱金发下的碧绿义眼恢复了些光亮，眼珠移动看向今朝投来的视线，格里斯·卫恩毫无血色的嘴唇无力地吐出求救声：“救……救我……”
今朝甚至能听见，金属牙齿因为颤抖而碰撞出的刺耳摩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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