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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62章


安子与小衫有说有笑的当儿,金子去了一趟食堂,一会儿就叫来几个热气腾腾的饭菜进来,虽然只是三菜一汤,却是地道的名贵汉川菜,你看,一盘土豆烧牛肉,一钵莲藕炖猪排,一盘清蒸武昌鱼,一碟盐水花生米,外加一小壶散装白酒、一盆白花花的大米饭摆在面前,叫人一看便胃口大开。三个人于是津津有味地一边吃着饭,一边聊着各自心头的新鲜话儿。

        “小衫的胆儿真大呀。”安子举起酒杯,向新婚夫妇祝福的当儿,举杯一昂脖子,就将一杯酒送进了嘴里,然后笑呵着说:“顶着了家庭阻力,偷偷跑来省城等待着丈夫归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婚事给办了,这样的水电媳妇,算是打着灯笼,也难得找哇。”

        金子显得十分地高兴,脸堂骤然红润。只见他端起酒杯,略略小酌一口杯中琼浆,然后轻轻放下,瞅一眼坐在身边的小衫,心满意足地对好兄弟安子介绍道:“难得小衫这些年的一片深情,她的行动,深深感动了我,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她的恩德!”

        坐在一旁的小衫,立马伸出手臂轻轻拐了一下金子,煞有介事地说:“都夫妻了,还说这话!谁要你的恩德?只要心里时时记住有我这个人,那就烧高香了。”

        “那当然。时刻记在心上。即便是在深山沟里呆着,常年不出山来,也得把你牢牢记住。”金子一边说着,重又端起杯子,一扬脖子喝下余下的酒。

        接下来话峰一转,彼此进入到施县和始县的水力电站工程。安子说,金子呀,自从你从我那儿带着三个技术工人回到始县之后,我们兄弟俩,已是一晃四年不曾见面了,各自都在深山沟里常年呆着,彼此不知消息,淌若不是这次有机会来到省城开会,没有省长的特意安排,我们见面的机会不知又要错过多久呢!

        金子就说,正是正是。这得多亏小衫赶来省城与我举行婚礼,要不,厅长怎么会亲自向省长报告,省长又怎么会亲自前来参加我俩的婚礼,并且当了证婚人,还让我与你同台接受奖励?这真是让我双倍地受宠若惊了。没有眼前这位妇人的出现,恐怕得待我手头上这一扒拉子的电站落成之后,咱们才能见面。到那时,兴许我都儿女绕膝了哩,

        小衫这是就插话说,看来我来的还真是时候,赶着你们重逢的时候结婚,又逢着你们双双获得省府的嘉奖,这真是双喜临门呀。

        金子和安子都连连点头称是,接下来又频频举杯,不住地品尝菜肴,两个男人喝酒猜拳行令正是兴头上,长久不歇杯罢筷,以至于桌上的几盘菜都冷了,小衫跑去厨房煤灶里热了一遍又一遍,菜加了一趟又一趟,酒壶满了一次又一次,他俩总是没个饱,像是吃过没完没了似地。

        终于,待两男一女都吃得满脸红光,脖子发硬,舌根渐渐发麻,说起话来都在打着漂儿不知东南西北时,眼看一顿饭吃得都快夜半三更了,安子却依旧没有睡意,似曾觉得还有掖藏在肚子里话儿没有彻底倒弄出来,于是操着木呐呐的舌头,对着好兄弟金子和新媳妇小衫说道:

        “兄弟和弟媳,在今天吃完这顿饭的最后一刻,我还有几句忠言赠送给你们,愿意听么?”

        “哥你请讲,为弟的认真听着。”

        “弟媳也在认真地听着。”

        “那好。我就说了?”

        “说吧。”一个男人回应。

        “说吧。”一个女人也在回应。

        安子于是紧皱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压在你头上的右派帽子,不知何时能摘下呢,这是你我的共同心病。也不知你在山沟里还得呆多久才能出山。眼下你们成为一家人了,却是各为一方处着,抛下这个新婚妻小独处在县城客栈里,且又受着家人的百般阻扰和极力反对,你们的家庭如何支撑得长久和美满,我最担心的事情,就是这个。”

        听罢安子这番话,醉眼朦胧中的金子,突然间,似有一盆冰凉的冷水泼到自己头上,顿时,一种凉飕飕的冷意掠遍全身。安子的酒后真言,使他幡然醒悟。这是他俨然没有想到的严酷事实。其实,金子一直躲避着小衫,原因也正在这儿。他不愿因为自己的处境拖累姑娘小衫,生怕因为自己与她相爱产生的情感,带来给姑娘无所适从的烦扰。于是就常年呆在深山里不出来,谁知这种躲避的时间越是长久,小衫的思念越是深重,以至于最终都离家出走来到省城寻找他了,现实逼迫着他不得不举手投降。在姑娘火辣辣的情爱燃烧下,金子不得不作这样的选择。诚然,这种婚姻,竟然又得到始县的县长和省城的省长厅长的极力撮合,这似乎就是顺理成章的现实。他一丁点儿也没有想到诸如安子说的那些后果。

        然而此刻,安子的酒后挚言,活脱脱浇凉了金子的后脑勺。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安子这番话。

        而且,此刻身边坐着的,正是自己新婚燕儿的妻子。

        是的,这正是自己整日忧心忡忡的一块心病。眼下,这新生活才开始呢,他和小衫是在省城结着婚,还没被始县任何人知道,倒也平安无事。可是,一旦回到家乡,一街坊的县城邻居拿眼瞧着了,小衫私奔的闲言碎语,立马如同倾盆大雨砸向她的头上,带着新婚的丈夫右派金子回到始县县城的美好现实,即刻会在整个街巷里,被无情的唾沫砸得粉碎。

        金子暗暗思忖着,这个已经无法挽回的现实,只好在心中替小衫暗暗叫苦,他心里骂道:妹子呀,你千不该万不该来呀,与自己这个戴着右派帽儿的异己分子结合,该有多少人戳着你的脊背谩骂?一个弱小的女子,反叛着自己温馨的家庭,又得不到丈夫的常年呵护,该是多么地痛苦?安子适才的话,你是听得明明白白的了,这分明是叫你受苦哩。

        一想到这里,金子直觉得身上一阵阵惊怵袭来,似乎,有一种无形的拉力,在拼命地撕扯着他的骨肉。不觉一身冷汗,使他颤抖不止。一向坚强无比的他,这时,似乎真害怕起来以后该如何生活下去。从他眉宇紧缩的神态间,安子依稀看出,此刻金子的心里,陡然升起一种悲痛不已的感受。这是否源于他身上固有的男欢女爱的私情所然?这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

        翌日一早醒来,太阳已爬上竿头。

        三人匆匆吃罢早饭,分别离开招待所,于是各奔西东。

        小衫没与金子同行,而同安子结着伴儿,一块到江边十七码头客轮公司购买回家的船票。因为出来久了,她得尽早赶回去,眼下客栈里的活儿,全由别人顶着,假期已近一月有余,已是不能再耽搁了。

        金子则只好独自一人留在省城。因为机械设备的事情,还需在省城呆上数日,只好别了新婚妻子,随着机器一道船运回府。送走他们之后,他立即跳上公共汽车,来到长江货运码头,筹备装载运设备的事情。从这儿出发到始县,足有十天半月光景的水陆路程,他得抓紧时间办事。

        瑟瑟寒风吹得浑黄的江水波浪翻滚。一只只随风摇摆的机帆船,桅杆上挑起落地的布帆,横撑那鼓胀胀的帆叶,迎着风浪前行着。它的身后,是一群追赶着波涛尖上时沉时浮的鱼虾的白鹭。它们不停地闪动着翅膀,就像天空中一张张飘飞的白纸,衬映在天水之间,显得格外地白皙。虽然它们不觉得寒冷,但觅食的艰难,仍然使得这些鸟群在阵阵秋风中迷失方向,不知何处才能扑捉到他们应有的吃食。

        看来,这年头的寒冬,已经离江城越来越近了。

        金子与小衫在这瑟瑟寒风中的江边一别,不知要待多久,这对新婚夫妇才有重新相聚之日?

        新媳妇小衫比起丈夫金子来,此行足足提前一月赶回了始县县城。可当她两脚刚刚落于客栈,还没来得急将当班的雇员换下,回到家来的讯息便像风吹一般,吹荡在整条街巷。小衫的父亲,几乎是在小衫走进客栈的第一时间,第一个截获到她已回来的这一重要消息,老人惊悸得几乎吐血,竟率着举家老少一干人马,风急火燎地来到客栈门前兴师问罪。

        这时间,客栈的大门尚且紧关着,歇息着的小衫正在闭目养神。突然,他的父亲一脚踹开大门,两脚生风地冲进里堂,不问青红皂白地伸出手来,一把将小衫从座椅上拽出,没容她明白究里,便被拖出屋子,一连“啪啪啪”三记耳光直砸向她的脸,现出道道手指红印。打得小衫眼里金星四溅,脸上火辣辣生痛。她斜眼瞅着心狠手毒的父亲,委屈的泪水瞬间从眼角刷刷直流。她在心里怒吼道:“这是父亲吗?这是父亲吗?”

        然而父亲根本不顾及女儿的颜面和委屈,只见他一边扑腾腾地打着自己的闺女,一边凶狠恶煞地谩骂着:

        “真是一个犯了贱的疯丫头,竟偷偷跑去汉口,找那右派把婚都给结了!一锅生米就这么着在我们不无知觉之中,被你活生生地给煮成了熟饭,与那右派悄悄吞了。我们百般阻止呀,竟然枉费心机。现在,全社会都在打击黑五类呢,你竟敢不分皂白,与他同睡在一张床上,躁得我们好生难受!你自跳火坑,还牵连着我们跟你一同受罪,这真是前世作尽天孽呀!”父亲一边捶打着姑娘,一边怨气声声地嗔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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