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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59章


小衫处在江城的日子,在被人们一片夸奖和赞美声中轻松渡过。这日子好长好长,不觉已到长江岸畔稻花飘香的季节。忽然有一天,一阵长长的汽车喇叭声,将小衫的睡梦吵醒。她急忙下床,走近窗前一探,发现是一车车机械设备进入院落,后面跟着厅长和金子。小衫连忙穿好衣服,猴急般地梳妆打理一番,她久久盼着的心上人金子,终于出现在眼前啦。

        直到夜半三更时分,早已一身疲惫的金子,这才拖着疲敝的身躯,朝着招待所走去。当他来到自己的房间时,发现房门虚掩着,疑窦之心顿然而生。明明离开时,这房门是锁着的。怎么回来时,这房门突然敞开了呢?未必用作了他人居住?遂推开房门看,发现里面遽然电灯嘎亮,一个女人的背影正对着他,正小心翼翼地拾掇房间里凌乱的东西哩。这深更半夜的,怎么会有女人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金子满脑子的诧异,正准备退步出屋去前台问问究竟,哪知当他收脚止步之时,他的身后突然传来碎碎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招待所的服务员出现在他眼前,那人手托一床被子,笑咧咧地冲他笑着,说道:“金先生,你的夫人来这里一月多了,等得你好苦哇,你怎么才回来呢?”

        这房间里住上了“夫人”?听得这话,金子立马惊吓得出了差点出身冷汗:“我哪来的夫人?”他连忙向服务员解释,以洗却自己的清白。他神情慌慌的样儿,立刻引得服务员一脸的错愕,准备细细问过究竟。正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洞开,穿着一身翠花布衣服的小衫迎面出现,那沁满着一腔泪水儿的眼神,直楞楞地望着金子发呆,只听得一个缠绵绵低沉沉的声音在门内叫唤:“金哥哥,你就当真这样狠心地不理我么?”

        “小---衫?”金子哑然失色地看着这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小衫,俨然没有想到,这房间的女人,竟然是自己心爱着的女子,始县招待所里的服务员小衫?!他急步跨上前去,紧紧抓住小衫的双手,声音颤抖地问道:“你怎么出现在这里了?难道是你的家里出现了变故不成?”

        满腔泪水刷刷流淌的小衫,不住地摇头,她声音哽咽着回答他:“不是我家出现了变故,是我们的爱情遇到了障碍,家人没命地反对我俩在一起,知道我爱上你了,父母兄妹给我一顿痛打,放出话来,如果继续与你来往,就得将我逐出家门。”

        金子双手紧紧攢着小衫的肩膀,声音颤抖地问道:“你的态度呢?”“我什么态度?都只身跑到这儿,等你一个多月了,县府的结婚介绍信都开来了,这就是我的态度!”小衫双手紧紧的搂着金子的脖子,不住地抽泣起来。

        小服务员听到这里,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忙将一床厚厚的被子塞到金子手上,说声“好好休息吧,

        旋即转身离开。

        眼瞅着小姑娘的背影渐渐消失,这时的小衫,才一把将金子拉进屋子,“哐啷”一声将门关实。忽而,她走上前去,双臂楸在金子的脖子上,呜呜哇哇地放声大哭起来。

        “你怎么独自一人跑到武汉来啦?”金子一边抚摸着她的脊背,一边吃惊的问着。

        “为你,都快伤心死了,不见见面,咱心里憋屈着不痛快,所以,一赌气,这就来啦。”小衫止住哭泣,用手重重地捶打着金子的脊背,痛痛快快地回答他。

        “哪,客栈呢?”

        “找人看着呗。”

        “你父母哥嫂知道吗?”

        “他们?····这事儿让知道了,不打断我的腿啦?”

        “所以,你就不该来!”金子严肃地责备道。

        “怎么呐?我乐意!”小衫撅着嘴儿,拿眼斜斜地瞥视着他,心里却一万个的不乐意。心想,才分别好久哇,这带着右派帽儿的金子,未必又遇上了异地他乡的相好?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自己的婚姻事儿就糟得一榻糊涂了,这得好好拷问拷问他。

        事不宜迟,只见小衫气冲冲地,嚯地揩去眼中泪水,信手一把将金子拉拽到床铺边,令他坐下,然后自己直起身来,撑直着腰杆,声音略显厉色地询问起他来:

        “你跟我实说心里话,为什么我就不该来看你?”

        “你就是不该来!我一个右派分子啦,有什么值得你千里迢迢来看望的?”金子正言道:“你的家庭和我,一个是红色的工农出身的干部工人之家,一个是黑五类的地富反坏右份子,能让我成为你们家庭里的一份子么?你看到没有,每每政治运动一来,挨批受整首当其冲的,就是咱‘黑五类’,你知道不?”

        见小衫没有吭声,金子进而唬着脸说道:“这下好了,不光始县街头巷尾,就连这省城招待所里,都知晓一个山里的姑娘,爱上了正在实施改造的右派,而且只身一人在省城招待所里候等了一个多月,这是十足的不妥呀!”“你呀你,我深知你深爱着我,我也深爱着你,可是我,就不敢表达出来对你的爱情。这如同握在手里的烫手山芋一样,我一个黑五类之人,能吃上你这个红色干部家庭里的山芋吗?妹子,你就放手让我孤苦一人接受改造吧,我不情愿因为自己的出身伤害另一个无辜的好人。”说完,金子一头扑在床头上,将头深埋在枕头里,竟呜呜地嚎啕起来。

        这是小衫头一次看见,一个七尺男儿,竟在姑娘面前,如此地埋头长哭。这情景,着实令她一时心里慌乱,不知如何是好。

        小衫便让他哭着,没去理他。她站起身来,轻轻推开窗棂,让窒息的室内透透窗外空气。只觉半夜江风嗖嗖地顺着巷道吹来,扑打着木条嵌攘着的玻璃窗门,一股清心空气轻拂着她的面颊,使得她的头脑清新了许多。随之,有关金子少年随母漂泊鄂西的磨难生涯以及安子江滩誓盟的情景,如一幅幅画面在脑海中漂浮。这些难以忘怀的经历,多少次地磨砺着金子,使他义无反顾地重踏鄂西,和安子一道,实践着他们的共同的人生惊世之作—-建设山区水能电站。小衫心头一热,这是多么崇高多么伟岸的壮举呀!一个不计个人得失不计前嫌之人,如此执着地追寻自己的事业,让自己的青春和智慧光芒四射。这样的人,才是自己追求爱情真谛的目标。现在,目标就在眼前,只是这人在荆棘丛生的苦难中走得太累太累。让他安然地来到爱情和婚姻的港湾,在至亲的爱人怀抱里养精蓄锐,以饱满的激情再上战场,这才是自己一个山里女人对情爱的奉献。

        想到这里,小衫轻轻关上窗户,平静地走向卧着金子的床沿,给尚在唏嘘中的这位男子脱去鞋袜,接着又退掉衣衫,拉拢被子轻轻地盖在他的身上,让他安然熟睡。而她自己,则简单地擦了把身子,宽衣解带地匆匆来到床上,紧贴着金子的身边,安祥地躺下。

        两颗猛烈跳动的心,就这样瞬间碰撞在一起了。

        ·······

        待金子一夜醒来时,小衫已早早起了床,她先是替他打来热腾腾的洗脸水,连牙膏都给挤在牙刷上。尔后又去食堂买来早餐,再在床头放一叠她买的全套新衣,而他穿过多久的一身臭衣服,已被小衫一把弄去洗了个彻底的干净,正在室外走廊上的阳光下晾晒着。

        “小衫,你昨晚······?”金子走出房间,吃惊地望着走廊里正在晾晒衣服的她,只见这女人脸色嫣红,像是刚刚见到阳光的玫瑰。他俨然不知昨晚房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正一脸地诧异着。两只惊愕的眼睛,傻傻地望着眼前这位沐浴在阳光中的娇艳女人。

        “喊什么喊?还怕别人不知道么?”小衫转过脸来,一副美美的脸蛋儿冲着他直笑。

        “快快洗脸吃早饭,然后咱们一起外出。”  小衫一边晾晒着衣衫,一边镇定自若地催促道。

        金子彻底懵了。想不到自己的幸福说来就来。这真是凭天降落在自己头上的一尊月亮。

        他乖乖地回到房间,开始洗漱起来。可就在这当儿,桌上放着一张始县政府开具的婚姻介绍信,被他一眼见着,那上面写着小衫和自己的名字。

        金子愕然一惊。但他立马明白,是小衫给自己换了一身新衣,叫嚷着要外出,原来是去民政部门领证结婚呀。他三把两爪就将脸上收拾个干净,又呼啦一下就将一碗米粥一气喝下,急急地拉着小衫直奔街巷而去。

        这天晚上,省水利厅招待所里凭添少有的热闹。所里的员工们,听说小衫冲破家庭阻力,只身千里来到江城寻找金子结婚,纷纷跑来祝贺。刚刚出差归来的厅长,还特意把消息传给了s省长,省长在电话那一头可高兴了,他冲着厅长说,这金子能被山里的姑娘瞧中,这是喜事儿一桩,组织一个家庭,留住一个人才,成就一方事业,虽说是右派,人才难得!这金子结婚的事儿,他得亲自前来参加。

        不一会儿,省长说来就来。他拉着金子和小衫的手,微笑着说:“要不要我给你们当证婚人呢?”

        “当然好哇。省长给我们作证,这婚姻十拿九稳。”金子俏皮的回答道。

        “姑娘,你乐意不?”省长转过头来又问小衫。

        “这还有什么说的?省长亲自来参加我们的婚礼,这足以说明一个事实,我的爱人金子呀,他压根儿就坏不到哪里去!什么右派不右派的,只要对人民有贡献,那他就是可以身相许之人。金子的志气和魄力,我看准了,甘愿嫁给他为妻!”

        “好!这新娘的结婚表白太精彩啦!”只见省长双手一击巴掌,冲着一屋的客人心绪昂然地说:“右派就不该获得爱情和婚姻的幸福吗?有人太偏见了。即便是监狱的劳改犯,都有着婚姻保护的权利呢!何况金子是个对山区建设有着卓越贡献的人。小衫姑娘,我在这里亲自给你俩作证:你们的真爱,是建立在彼此的高贵品质和乐为自我牺牲基础之上的,纯真无暇;你们的婚姻,是建立在保护国家亟需人才,建树祖国未竟事业宏达理想和目标基础之上的,牢不可摧。这样的爱情和婚姻,在眼下金子的生存天地极为窄小的艰难时刻出现,尤其显得珍贵和高尚。小衫姑娘这不是拯救金子一个人,而是为鄂西山区的电业事业树起一面红旗。”

        见大家听得认真,这位省长于是话锋一转,大谈他对鄂西的印象。他说:“大家可曾知否遥远的鄂西?那可是山高水长,森林茂密的地方,古往巴蜀之地,唐朝诗人李白所写的‘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就指那里。即便眼下,省城的汽车都开不进去。可是,自从先是去了安子,然后又去了金子之后,那地方可热闹啦。一批批青年男女,翻越深山寻找水源,在山沟河汊里拦腰筑坝引水修建水电站,灌溉良田,解决人畜饮水,干得县县热火朝天。这不,金子就直接跑到省城,找到你们的厅长和我,要设备,要计划,上京城要项目。你们说,这种全省少有的地方办电气势,我们该不该鼓励和支持呀?”

        省长一番介绍,使得一屋参加婚礼的人如梦方醒。原来,省长对大山深处的电业发展知晓得这般透彻。看来,这从山沟里来的金子和小衫、还有那个安子,在省长心目中的地位该有多重。就说眼下的偌大一个江汉省城用电吧,都得靠北煤南运的燃料供应着汉阳火电厂发电哩,那也只是用于市民照明和工厂所需,哪敢有着热电取暖烧锅做饭的电气化奢望?恐怕二三十年之后的光景,这省城里的奢望,都实现不了。可是呢?那遥远偏僻的鄂西,竟在搞水电开发的现代能源建设,若是有了城乡富足的电能,那山沟里人们的日子不就比都市里好过百倍?

        一想到江城炎炎夏日,满街居民铺床搭席赤膊睡觉驱赶酷暑,三九严寒,通城居民龟缩家中紧裹衣被跺脚驱寒的窘迫日子,招待所的人总是叫苦不跌,都巴望着有煤有电的日子快些到来。这身在都市之人,对山里人愈加肃然起敬。省长一阵祝福之后,意欲先走。眼尖的小衫急忙跑进里屋,捧出一把喜糖,往省长的衣袋里塞,千恩万谢他亲自出席自己的婚礼。金子干脆端出一脸盆儿糖果一一款待客人。省长一边接着喜糖,一边乐呵呵地对金子说:“好了好了,留下一些吧,你的好兄弟安子,要来省城参加劳模大会,你金子也是劳模,让安子过来一块儿吃你们的喜糖吧。你们的新婚生活这才是开始,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哩。”

        金子说:“那好,我给安子留着。”

        小衫则说:“留什么,不够再买管他吃够!”

        你来我去的一席话,博得在场客人开怀畅饮。

        三天之后,安子果真来到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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